“我看不出你還能有別的什麼辦法,”弗雷德?亨利繼續說。
“做女傭,”喬直截了當地插了一句。
姑娘紋絲不動。
“我要是她, 就去參見護士培訓,”馬爾科姆說, 他是他們中最小的。他是這個家庭的孩子, 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 長著一張充滿青春活力、無憂無慮的臉。
可馬蓓娜根本沒有理睬他。這麼多年來, 他們一直對著她講, 圍著她講, 她幾乎是聽而不聞了。
壁爐台上的大理石鍾在半點鍾的時候輕柔地敲響了, 狗不安地從壁爐前的地毯上起來, 張望著餐桌旁的這些人。可他們繼續在毫無成效的家庭集會上坐著。
“喔, 好吧,”喬突然不知所雲地說。“我得走了。”
他把椅子往後一推, 叉開雙腿往下一蹲, 放鬆一下, 那姿勢就像騎馬, 接著便去了火邊。他還是沒有走出屋子; 他想知道他們會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他開始裝煙鬥, 低頭看著狗, 裝腔作勢地高聲說道:
“跟我去?跟我去吧你?那比剛才的還要合算, 聽到沒?”
狗輕輕地搖著尾巴, 男人伸著下巴, 雙手握著煙鬥, 狠勁地抽著煙, 陶醉在煙霧之中, 同時閉著一隻棕色的眼睛心不在焉地注視著狗。狗帶著令人悲傷的不信任的眼光抬頭望著他。喬站著, 就像真的騎馬那樣彎著膝。
“你收到露西的信了嗎?”弗雷德?亨利問妹妹。
“上星期,”傳來一句不痛不癢的回答。
“她怎麼說?”
沒有回答。
“她有沒有要你去呆上一段?”弗雷德?亨利繼續問道。
“她說我要願意就可以。”
“好, 那麼, 你最好還是去吧。告訴她你星期一去。”
回答的是沉默。
“你就這麼做, 對不對?”弗雷德?亨利說, 有點兒惱怒。
可她沒有回答。屋子裏的沉默無聊而又令人煩躁。馬爾科姆傻乎乎地咧著嘴笑。
“你得在下個星期三之前做出決定,”喬大聲地說, “要不你就露宿街頭吧。”
年輕女子的臉沉了下來, 但她還是紋絲不動地坐著。
“傑克?弗格森來了!”馬爾科姆叫道, 他正漫無目的地往窗外張望。
“在哪?”喬大聲地叫道。
“剛過去。”
“進來了嗎?”馬爾科姆伸長脖子望著門口。
“進來了,”他說。
一陣沉默。馬蓓娜坐在餐桌的頭上, 像個被判了死刑的人。這時, 從廚房傳來一聲口哨聲。狗站了起來, 吠叫著。喬打開門, 喊道:
“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 進來一個年輕人。他裹著一件大衣, 圍著一條紫色羊毛圍巾, 花呢帽並沒有摘下來, 而是低低地扣在頭上。他中等的個兒, 臉是又長又蒼白, 兩眼疲憊。
“你好, 傑克!好嗎, 傑克!”馬爾科姆和喬大叫。弗雷德?亨利隻說了一聲“傑克”。
“怎麼樣?”新來的人說, 顯然是跟弗雷德?亨利說話。
“老樣子。星期三以前我們得搬出去。感冒了?”
“對—而且很重。”
“幹嗎不呆在家裏別出來?”
“我別出來?等到我站不起來了, 大概就有機會了。”年輕人聲音沙啞地說。他略微帶點兒蘇格蘭口音。
“真有意思, 是不是,” 喬嚷道, “醫生感冒嘶啞著嗓子到處轉。對病人可不太妙, 是吧?”
年輕的醫生慢慢地看著他。
“那跟您有什麼關係嗎?”他諷刺地問道。
“就我所知還沒有。你那該死的眼睛, 我可不希望有。幹嗎?”
“我剛才想, 你那麼為病人擔心, 就納悶你自己是不是也可能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