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證人從一個匣子裏取出一個大別針。這隻大別針正是我從可憐的威納齊奧先生張開的嘴巴中拔出來的那顆蛀牙。
看到這顆牙齒,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馬拉利律師從來沒有過這麼反常,他像一下子老了10歲,整個嘴唇都在發抖。看來他在使勁控製自己。突然,他伸出拳頭對我說:“流氓!你也在笑自己的流氓行為吧!”
他惡狠狠的話使得大家都轉身望著他。公證人對他說:“冷靜一點,律師先生!”
他把裝著可憐的威納齊奧先生那顆牙齒的匣子遞給了馬拉利,但馬拉利先生卻用手把它推開,說:“把它給這個孩子吧!是他從死者的嘴巴裏拔出來的,我送給他做禮物!”
他笑了笑,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笑是被迫裝出來的,是為了彌補他剛才的失態。
最後,他在公證人遞給他的證書上簽了字,向公證人道了別就走了。
在市長同公證人商量怎麼分配可憐的威納齊奧先生留給窮人的錢時,切西拉對我說:“你看,喬萬尼先生,主人發脾氣了。”
“他可能是同我發脾氣。”
“唉,誰知道家裏會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敢進他家的門了!”
“你不用擔心。你已經是一個……你是怎麼給癱瘓的老人起了這麼一個外號的?”
這時,市長同公證人已商量好並在證書上簽了字。公證人叫切西拉明天再到這兒來一次。
這樣,屋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公證人打開他寫字台的抽屜,拿出一卷東西。他戴上眼鏡,看著我的臉,對我說:“已故的威納齊奧?馬拉利先生確實是一個古怪的人,但是我不應該來評論他。作為公證人,我的職責是遵循他的遺囑,把他交代的事一件一件辦妥。威納齊奧先生曾親自對我說:‘我這兒有一卷1000裏拉的票子,都是5裏拉一張的。我死後,請你悄悄地給我侄子的內弟喬萬尼?斯托帕尼,不要讓人看見,也不要讓人知道。請他自己把錢收起來,他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但讓他別告訴別人。’”
這些話使我愣住了。公證人在說這些話時,好像在背誦課文一樣,老是一個語調。他摸著我的頭,接著對我說:“已故的威納齊奧先生告訴我,你的親戚們都對你絕望了。”
“不過,這麼多天來我表現很好!”我回答說。
“不錯!但你要注意,不要亂花錢。已故的威納齊奧先生留給你這些錢時,並沒對你有任何的約束和監督,他對你表示了極大的好感和信任,或許因為這,或許是因為他古怪的秉性,使得你能得到這麼多錢,使得你可以用來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我有責任給你勸告,作為執行遺囑的公證人,我覺得我應該這麼做。”
他交給我一卷錢,接著把裝有死者牙齒的匣子也交給了我:“這匣子你要不要?是你姐夫送給你的。拿著吧!現在我讓人陪你回家。”
我被這些突如其來的事弄糊塗了,以至在告別時都忘了說聲謝謝。在辦公室門口,那個穿著一身黑衣服的人陪我下了樓,又用車把我送到了家門口。
爸爸不在家,媽媽和阿達馬上圍著我,問了許多問題。
當她們知道威納齊奧先生把他所有的遺產都送給了城裏的窮人、馬拉利隻拿到一枚鑲金的牙齒別針並且還送給了我時,她們發出了一連串的驚歎:“怎麼!怎麼可能呢!為什麼?”
不過,我總是回答她們說我不知道。當她們停止問我問題時,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把錢鎖進了抽屜裏。
這天,我裝得像沒事一樣,但心裏卻很不平靜。吃晚飯時。爸爸發現我神色不對頭,就問:“能告訴我今天晚上你有什麼事嗎?我看你像隻鷹似的。”
當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裏時,終於舒了一口氣,心情也平靜了下來。我默默地看著錢,把200張5個裏拉的票子數了一遍又一遍,數完後把它們鎖在寫字台抽屜裏,過一會兒又把錢取出來,又重新數了一遍,接著又把錢鎖好。這樣,取出來放進去,不知道多少回,但總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