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周一,晚修。
“班長,你是個膽小鬼!”
鄧正契低著頭抄寫著英語單詞,對身邊站著的人視而不見。
“班長,你是不是怕黑,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宿舍,讓我保護你。”
鄧正契繼續寫作業。
石小清覺得自己沒有存在感,用手撩起長長的黑發,然後搶走了桌麵上的作業本。
看見試卷被拿走,正契的怒火頓時燃上心頭,想發泄一番但又抑製住。高三晚修的時間遠遠都不夠用,作業永遠都做不完,與其在這裏大吵大鬧,不如抄多幾個單詞。
“班花,別煩我。”正契一手搶過了她手上的試卷,瞪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埋頭苦幹。
“班長就是個膽小鬼!”
“你好煩,有沒有膽量和我賭一把。”
“賭啥?”
“賭誰才是膽小鬼。”
“好啊,誰怕誰。”
晚修結束,正契和小清離開了教室,來到了高三教學樓樓下,和幾個同學說完再見後,他們便開始今晚的打賭。他們來到了藝術樓的前麵,已經是晚上10點33分,這環境寂靜地可以讓人窒息,即使空地上的罩燈依然亮著,學校外麵的住戶也有些許燈光照的進來,卻無法把藝術樓照得與白天一樣清晰,這反而更加加深了它的神秘與恐怖。陰風陣陣,讓人難以舉步。
學校的藝術樓是一座獨立的建築物,呈拱形,左右兩邊各有樓梯,左邊的樓梯靠近男女廁所,而右邊的樓梯則有貫穿整棟樓的電梯。“來,我們今晚的打賭就是,看誰有膽量走一次藝術樓,不是普通的走法,要走‘S’型,即我們要從最左邊的樓梯出發,然後走通整一層樓,接著從最右邊的樓梯到上一層,就這樣走,一直走到頂層五樓,然後坐電梯下來。怎樣,敢不敢?”正契用手指了指路線方向,眼裏發出冒險的金光。
小清捉住書包的雙肩,深夜的天氣本來就有點冷,再想象一下即將發生的事,小清的手凍得異常,她萬萬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覺得害怕,但當她想到如果現在臨陣退縮,肯定會被眼前人嘲諷,於是就硬著頭皮,答應了。
小清認為從右邊的樓梯出發比較好,但正契不答應,一定要走廁所旁邊的那個樓梯,他說這樣就可能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小清後悔莫及,為什麼這個平時看上去羸弱的男生膽量如此之大,還有,為什麼他此時此刻那麼興奮,根本就不是她平時所認識的班長。
“因為很好玩嘛,走吧。”雖然看不清正契的麵部表情,小清卻可以想象出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眉頭往上翹了幾下。班長不尋常的興奮,小清心裏既無奈又好奇。
要上樓梯就必須要經過兩個廁所的門口。來到男生廁所門口時,裏麵像白天一樣傳出一陣強烈的尿臭味,其中混有淡淡的煙味,小清立刻捂住了鼻子,那種味道聞起來特難受。樓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因為樓梯轉角是一棟牆壁,這裏沒有窗戶,隻有正在工作中發出紅點的攝像頭,所以不管是月光還是燈光都無法照進來,看上去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死亡之路。
“算了回去吧,太黑走不了了。”小清乞求道。
“不,已經開始了,要走就要走完。”
正契走在前麵,小清蜷縮著慢吞吞跟在後麵,正走到樓梯平台時,小清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聲,發冷的雙手猛然間緊緊抓住了正契的右臂,恐懼感瞬間襲來。她不敢回頭望,因為在他們的背後,正是驚悚電影裏時常出現怪事的女生廁所。女生廁所,此時是一眼望不穿的黑暗。
毫無征兆幽靈般的歌聲。
“為什麼會有歌聲?”正契準備轉身過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小清忽然用力拉著他的手一口氣衝上了二樓。正契在漆黑中望了小清一眼,心裏暗自偷笑:真沒用,走一趟平時走過的藝術樓都不敢,還說我是膽小鬼。
“已經來到二樓了,快點過去吧,從那邊的樓梯上去。”顯然,小清不想繼續去冒險了,但她又不願意說出來,現在怕得手都快要結冰了。
即使還沒有到冬季,外麵猶如吹著凜冽的西北風,正契和小清兩個人在這條漫長的走廊裏,頂著冷風小心前進。
“啊……!”
再一次突如其來的尖叫聲。
“怎麼呢?”正契轉過頭來,問躲在自己身後的人。
“有……”小清指向前方,手指顫抖著,聲音斷斷續續,“有鬼!”
正契往前方一看,有一股勁從腳底傳到了頭頂部,真的有鬼!他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全身都僵硬了,他滿腦子裏叫著自己冷靜,要冷靜,保持冷靜,但當他第二次認真往前方看的時候,他真的看到了一些東西。
一個東西,隔著一塊玻璃,半隱半透,躲在了窗簾後麵,露出了人頭和上半身,飄飄長發遮住半張笑臉,眼睛死死盯著他們,好像在發出幽靈般的笑聲。
過了幾秒鍾後,正契恢複了狀態,正契是一個典型的無神主義者,他確信,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這種東西的,那麼他眼前所看到的究竟是什麼?不行,難得的機會,不可以浪費,他曾經試想過,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一隻鬼,他一定要和那隻鬼握手。正契向前走了一小步,發現剛剛那個可疑的東西消失了,他感覺自己的血管快要爆裂了,他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那個地方,結果什麼都沒發現。
“奇怪,怎麼回事?”
正契回到那一動不動的小清身邊,她已經嚇得哆嗦蹲在地上小聲哭泣。正當他告訴她什麼都沒有的時候,那可疑的東西再一次出現,隻不過和第一次看到的有些不同。正契這一次看得更仔細,感覺背後有一陣涼風逼近,結果他笑了。
“這隻不過是幻影而已!來,看清楚點,你看,這是外麵那些住宅有些燈光照過來,再加上這個房間裏麵的東西,全部映在了玻璃上,恰好湊成一個類似人影的樣子。確實嚇人,看上去還笑得那麼恐怖。”正契走前走後,從不同角度看過去來證明了他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