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城牆上的人影少了一些以後,楊億和魏二苟彎著腰,幾步跑到城根下,而後兩人一提真氣,整個身子就似壁虎一般,貼著牆壁向上爬去。
楊億和魏二苟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要爬上這高約二十幾米的城牆和箭樓,對於普通人而言,若無繩梯,勢必難於登天,但對於楊億和魏二苟來說,不過就是舒展舒展筋骨罷了。
說話間,楊億和魏二苟已經爬到了城牆上,透過垛口的空隙,他們倆看到那些守城的清兵在那譚姓軍官的指揮下,正用滑輪和大筐將那些男子連同“貨物”沿著另一側的城牆順下去,完全沒有察覺到楊億和魏二苟的到來。
看著那些忙碌的清軍,楊億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試問以如此貪財好利的腐敗軍隊駐守城池,即便是李廣重生,狄青再世,恐怕亦難能統帥和駕馭他們,更遑論靠著這樣的軍隊去保家衛國、保境安民了。
搖了搖頭,楊億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洪秀全起事的時候,憑籍區區數千毫無戰鬥經驗的廣西農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敗大清數十萬軍隊的原因所在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滄州城裏的這些玩忽職守、大發國難財的清軍其實就是整個大清軍隊的縮影,試想,依靠這樣一支無官不貪、無兵不腐的腐爛透頂的軍隊,一支完全沒有信仰和精神、個個全是逐利之徒的軍隊,又怎麼能奢望他們能抵禦住那些性如虎狼、心懷夢想的太平軍?
不過,再一想到滄州城在林鳳祥指揮數萬大軍的猛攻之下堅守至今,看來這滄州城守軍裏也不盡全是這種敗類,心下又稍感安慰,這種奇怪的感覺連他自己都感覺奇怪,難不成他在潛意識裏真的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大清王朝的子民了?
楊億有些自嘲地搖搖頭,清朝的積貧積弱與腐朽沒落早已被曆史蓋棺定論,自己作為一個陰差陽錯的時光過客,又何必為這已是昨日黃花的一切憂心惙惙,還是抓緊時間出城才是要緊。
當下,楊億和魏二苟輕手輕腳地爬過垛口,就見那些本應站崗執勤的兵勇們全似跑堂的店小二一般,在幫著那些男子縋城而出,忙得是不亦樂乎,楊億和魏二苟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輕鬆地跨到另一側的城牆牆壁上,不慌不忙地再次貼著牆壁下移。
楊億和魏二苟他們來距離那些縋城而下的男子及其“貨物”較遠,加之雪夜光線暗淡,那些男子又急於下去,因而並沒有人注意到在牆壁上還另有兩個與他們動作一樣的“同道中人”在窺視著他們。
這當兒,就見外麵的城牆根部有火光做圓形晃動,或許是怕暴露目標招致城上清軍的炮擊,那火光隻出現了不足十秒就不見了,但那些被放下去的男子去卻個個是心花怒放,想必那火光應該是下麵接應他們的同黨發出的信號。
又過了一會兒,那些男子連同裝著那些無辜女子的大筐到了城根下,那些男子悄然邁出大筐,就見十數名頭裹黃巾、身穿太平軍號坎的大漢從暗處跑了過來,一言不發地一人扛起一個裝著女子的布袋就快步向軍營方向跑去,那些充當掮客的男子緊緊跟定那些太平軍士兵,想來必是去軍營領取賞銀去了。
楊億和魏二苟又等了一會兒,在確認那些太平軍和人販子都走了以後,才從城牆上滑了下去,落地後,楊億和魏二苟辨別了一下方向,就朝那太平軍的軍營方向摸去。
要去到太平軍軍營,還要越過那條深邃的護城河,方才那些接應的太平軍士兵和人販子們想必是借助事先放下河堤的繩子、大筐之類的東西下到護城河底,再依法上到另一處河岸上去的。
此時,護城河河堤上自然不會有那些工具,但這區區五七八米的距離,又怎能難住楊億和魏二苟,但見他們倆幾個起伏,就已經到了河對岸。
伏在河岸上,楊億和魏二苟看向對麵的太平軍軍營,發現月餘的光景,那太平軍本就占地甚廣的軍營又擴大了近一倍,而且外麵全部挖有深塹壕,上麵還立有星羅棋布的望樓。
塹壕內,偌大的軍營裏是戰旗烈烈,火把熊熊,兵戈交擊之聲與馬匹嘶鳴之聲不絕於耳,一派喧囂嘈雜的熱鬧景象,與一片死寂的滄州城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