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兒完全被自己的聯想嚇到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裹緊了身上的出鋒的披風,還是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鑽進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以至於他結下葫蘆,一臉灌下兩大口烈酒,臉色才恢複了紅潤。
柳若雪察覺到了黎叔兒的異樣,一臉擔心地看向黎叔兒,黎叔兒勉強一笑道:“沒事兒,年紀大了,畏寒怕冷亦是在所難免,不妨事的。”
柳若雪當然知道黎叔兒這是托辭,修道之人體內自有金丹,區區寒氣豈能奈何得了象黎叔兒這樣介於人仙之間的高工的法師,但見黎叔兒不願多說,她也就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又走了一段路程,楊億、魏二苟和柳若雪他們就見前麵出現了一座占地甚廣的院落,那院落依然承襲了北方傳統的一戶宅的四合院建築格式,迎麵是鋪著仰和瓦的清水脊門樓,黑漆大門洞開,可看到裏麵的倒座房,再往裏,不外就是正房、廂房等建築圍成的院落,隻是那些房屋的外簷俱是吊掛楣子、坐凳欄杆、格柵門一應俱全,顯見是個家境殷實的大戶人家。
“這裏是滄州城裏可與盧景天財力比肩的另一個士紳望族,叫陳中田,這位陳老爺也是一位善人,設立有義倉,是專門在災年賑濟難民的,隻是他為人內斂,不喜交際,故而名聲沒有盧景天那麼響亮罷了。”黎叔兒指著那大院說了幾句,一抬腿,就盡到了院子裏。
院子裏寂靜,全然沒有大宅門裏仆從雲集、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黎叔兒似是早有預料,也不在意,立在倒座房前麵喊了一嗓子,就見一個穿著棉袍、戴著氈帽的老蒼頭跑了過來,見是黎叔兒,趕緊顫巍巍地跪了下去磕頭。
黎叔兒一把將那老蒼頭拉了起來,和氣地問道:“你也偌大年紀了額,休要多禮,怎地隻有你在這裏看家護院,陳老爺及家眷呢?”
“回老神仙的話,我家老爺今日連番咳血,太太怕是舊疾又犯了,前個兒套了車,送老爺及少爺、姑奶奶們去靜海請萬神醫去瞧病去了,太太怕這戰事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將下人們都打發回鄉下去了,隻留了幾個貼身的隨性伺候,老奴年紀大了,又無兒無女,每個去處,受不得那路途顛簸,就自願留下來看看宅子,一旦老爺回來了,也有個打掃庭院的不是,嗬嗬”那老蒼頭與黎叔兒看起來及是熟悉,說起話來到不緊張,囉囉嗦嗦的,透著親熱。
“哦哦,是這樣,”黎叔兒心不在焉地頷首漫應著,隨即問道:“我想到裏麵去賞看一下臘梅,不打緊吧?”
“瞧老神仙這話說的,您能來這裏賞花,是我們老爺前世修來的福分,若是老爺在家,定當擺酒設宴,陪老神仙把酒賞花,吟詩作對,怎奈眼下這外麵亂哄哄的,說不得,慢待老神仙了,老奴這裏替我們家老爺賠罪了。”那老蒼頭還真是個說話辦事伶俐的主兒,一番話說出來,是合情合理,看得出也是個見多識廣的社會人兒。
黎叔兒哈哈一笑道:“你這老猴子,一張嘴還是這般能賣乖討巧,行了,這裏我熟悉,也不用你陪著,去忙活你的吧,賞完花本真人就走了,對了,最近我就住在衙門裏,若是有事體,可去那裏尋我,可曾聽清否?”
“曾蒙老神仙記掛,老奴還真有一事想求告老神仙……”那老蒼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老神仙,說來也有三五個月的光景了,這府裏總是截長補短的鬧鬼,說是鬧鬼,也不見飛沙走石興風作浪的古怪,就是一些新賣來的丫頭、家丁們失蹤了,起初大夥以為是那些丫頭、家丁吃不得辛苦,偷偷跑回家了,也報過官,但那三班六房的捕頭們尋來尋去,也未找到人,反倒是那些丫頭的家人打上府來,問我們要人,還是陳老爺破費了好些銀鈔才平息了。這幾日,老奴總在夜半三更的時候,聽到那廂房裏有女娃子尖細的哭聲,怕是那些丫頭在哪裏遭害了,一縷孤魂回到這裏訴冤屈,老奴雖是膽大,可也架不住這每夜的聒噪,想向老神仙求一張鎮宅的符貼在房門上,百鬼不侵,睡得安穩覺才好。”
“這院子裏花草甚多,想必是那北風掠過,樹枝響動所致,你這便是疑心生暗鬼,也罷,既然你遇到了本真人,就權且賜你一道辟邪靈符,焚香淨手後貼在房門內側的門楣上,可嚇退一些孤魂野鬼,拿去吧,嗬嗬”黎叔兒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色符紙遞與那老蒼頭,老蒼頭接過符紙,千恩萬謝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