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楊億和魏二苟放眼望去,竟然發現他們此時已然身處與盧府的廢墟外,也就是說,他們在地下誤打誤撞的幾分鍾狂跑,居然等同於在地麵上跑出了數十裏之遙。
看著那絕大部分坍塌的建築物都已經被白雪覆蓋的廢墟,楊億回想起當初在這裏與盧靈兒短暫卻是刻骨銘心的往事,是曆曆在目,恍如昨日,心中不禁又是一番唏噓喟歎,情難自已。
見楊億睹物思人,黎叔兒和魏二苟也很是難受,卻又不知該怎樣勸解,好在黎叔兒經驗豐富,突然一聲“內娘的,為師好像明白點什麼了”,一下子就將楊億和魏二苟的注意力成功轉移到了他身上。
“咋地了,叔兒,您能不能別老整這突然的一嗓子,都被你嚇得拉拉尿了,幹啥玩意兒啊?”經曆了剛才的生死大逃亡,魏二苟是心有餘悸,加上黎叔兒這毫無防備的一聲吼,著實將他嚇了一跳,忍不住不滿地抱怨道。
黎叔兒狡黠地一笑,繼說道:“你們琢磨一下,方才咱們爺們在地下之時,是不是一直沿著那現成的地洞在跑,並未曾土遁,對吧?可是,咱們怎地會從這裏鑽出來,須知這裏與那州府衙門相距數十裏,縱然是騎馬坐車,也要一個時辰方能倒此,這可不是很奇怪嗎?”
一聽黎叔兒這話,楊億和魏二苟也算是對道家基礎常識有些了解的菜鳥了,思索了一會兒,楊億有些拿不準地看向黎叔兒說了一句話道:“地遁者,開門合乙奇臨下地六己是也。此道得日精之蔽,宜安葬、埋伏、出門、造屋、一切皆吉”
這句話是楊億在神霄山書齋的一本叫《奇門遁甲金函玉鏡》的古籍中看到的,當時並未全解,卻憑著過人的記憶力硬是記了下來,如今想來,對其含義似乎有了些許的模糊認識,方知那萬雷總司之所以讓他們去那書齋尋書,更深的一層用意便是讓他們仨在尋找的過程中涉獵相關典籍,以便在日後的實踐中加以領會並學以致用,心中不禁是一陣感激。
黎叔兒意味深長地看了楊億一眼,眼神中難以控製地流露出驚奇之色道:“行啊,乖徒弟,居然都研究這麼精深的奇門遁甲之術了,孺子可教啊……不是,你看看小憶,再看看你,成天就他娘的知道粘著桃丫頭,你啥時候也能悟點正事兒啊,你可愁死我了,哎呦。”
黎叔兒誇完楊億,一扭頭,見魏二苟正在那裏沒心沒肺地傻笑,頓時來了火氣,看著魏二苟就是一頓爆訓。
魏二苟知道黎叔兒這是為了轉移楊億的注意力,也不點破,再者說了,他早已被黎叔兒打皮罵滑了,壓根就不在乎,隻是看著黎叔兒笑道:“您說您可咋整,非得交一個得罪一個,做人得圓滑一點,這樣不好,知道不,叔兒?”
黎叔兒有些沒脾氣地瞪了一眼笑得愈發燦爛如狗尾巴花的魏二苟,也懶得和他磨嘴皮子,就看著楊億說道:“你說的不錯,隻是你們倆尚未經曆曆練,對這玄奧無比的奇門遁甲之術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罷,既然今日趕上了,叔兒就與你們講講這奇門遁甲裏的九遁之法,日後行走江湖也省得別人譏笑你們是個空子。”
言罷,黎叔兒看了一眼那剛剛露出地平線的朝陽,盡管冬日的陽光總是看著有些病懨懨的,但那種傳遞出的溫暖總是能夠打動人心,讓人感到世界的美好與希望所在。
一縷暖陽照射到黎叔兒的臉上,柔柔的,酥酥的,募地,黎叔兒想起了當初那個蹦蹦跳跳跟在師傅身後的小男孩,那個喜歡跟在師傅屁股後麵奶聲奶氣地背誦奇門遁甲口訣的小男孩,那個喜歡往師傅蹲坑的茅廁裏扔點著的鞭炮的小男孩,那個喜歡夜裏睡覺摟著師傅那精瘦的胳膊淌著口水快樂尿床的小男孩,喜歡跟著師傅去山下幫百姓起壇打譙好大吃貢品的小男孩……隻可惜,人生匆匆如白駒過隙,幸福的時光亦總是那麼短促,一晃都是五十年前的舊事兒了,小男孩如今已是胡子一把的糟老頭子了,而那個永遠笑眯眯與人為善的慈祥老者,早已是駕鶴西杳、位列仙藉了。
“師傅,徒兒如今也收了徒弟,他們都很好,頑劣不及徒兒,但資質卻遠超過徒兒,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將您畢生所授的精華全部再轉授予他們,並讓他們繼承咱們正一派的教義,懲惡揚善,匡扶正義,造福萬民,您老在天上就多保佑他麼吧,還有,徒兒真的很想念您,時至今日,方知子欲養而親不在的錐心之痛是何等的殘忍啊,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