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來一根草,並用草梗輕輕拔弄翼鞘,使其位置變化,使左邊的翼鞘蓋到右邊的上麵。蟋蟀雖然有些反抗,但是最終我還是成功了。左邊的翼鞘稍稍推向前方,雖然隻有一點點。於是我放下它,翼鞘逐漸在變換位置的情況下長大。蟋蟀的翼鞘按我的想法在向左邊發展。我很希望它使用它的家族從未用過的左琴弓來演奏出一曲同樣美妙動人的樂曲。
到了第三天,蟋蟀開始演奏了。先聽到幾聲摩擦的聲音,好像機器的齒輪還沒有切合好,正在把它調整一樣。然後演奏聲傳了出來,那種固定的音調依然沒變。
然而,我對我破壞自然規律的行為太自信了。我以為已造就了一位新式的奏樂師,可是我一無所獲。蟋蟀仍然拉它右麵的琴弓,而且常常如此拉。它因拚命努力,想把我顛倒放置的翼鞘恢複原來的位置,它的用力過大,最後導致了肩膀脫臼,現在它已經經過自己的幾番努力與掙紮,把本來應該在上麵的翼鞘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應該放在下麵的仍放在下麵。我想把它做成左手的演奏者的方法是缺乏科學性的。我的第二次嚐試就這樣失敗了,最終,它的一生還是以右手琴演奏它的美妙音樂。
對於蟋蟀的樂器,我們已經經講得很多了,讓我們來欣賞一下它的音樂吧!蟋蟀始終在它的家門口唱歌,在溫暖的陽光下麵,從不躲在屋裏獨自欣賞。翼鞘發出“克利克利”柔和的振動聲,音調圓滿,非常響亮、明朗而精美,而且有似乎無休無止的延長調。整個春天寂寞的閑暇就這樣消遣過去了。這位隱士最初的歌唱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快樂些。它在歌頌照在它身上的陽光,供給它食物的青草,給它居住的平安隱避之所。它演奏樂曲的第一個目的是為了歌頌生存的快樂,同時也表達了它對大自然恩賜的感激之情。
不久後,它就不再過以自我中心的生活了,它逐漸為它的伴侶而彈奏。但是事實並不如人所願,它的這種關心並沒收到感謝的回報,因為到後來它和它的伴侶爭鬥得很凶,除非它逃走,否則它的伴侶會把它弄成殘廢,甚至吃掉它的一部分肢體。在六月裏,它也是要死亡的。聽說喜歡聽音樂的希臘人常將它養在籠子裏,好聽它們的歌唱。然而我對這件事一直持懷疑態度。第一,它發出的略帶煩囂的聲音,如果靠近聽久了,耳朵是受不了的,希臘人對這種粗糙的,來自田野間的音樂恐怕不感興趣。
第二,如果將蟬養在籠子裏,除非我們連同洋橄欖或榛係木一齊都罩在裏麵。但是隻要關一天,這喜歡高飛的昆蟲就會因厭倦而死。
把蟋蟀當作蟬,就好像將蟬當作蚱蜢一樣,都是錯誤的,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將蟋蟀放在籠子裏養,總會有一定道理。它被關起來是很快樂的,並不煩惱。它長住在家裏的生活方式使它能夠被飼養,它是很容易滿足的。如果每天喂給蟋蟀萵苣葉子吃,就是關在不及拳頭大的籠子裏,它也能生活的很快樂,不住地叫。雅典小孩子常喜歡將它放在籠子裏,掛在窗口飼養。
在布羅溫司及南方各處的村莊裏,小孩子們都有同樣的嗜好,那就是用籠子養蟋蟀。至於在城裏,蟋蟀更成為孩子們的珍貴財產了。這種昆蟲在主人那裏倍受寵愛,享受各種美味佳肴。同時,它們也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來回報好心的主人,不時地將它在鄉下唱的快樂之歌唱給大家聽。因此它的死能使全家人都感到悲哀,這說明它與人類的親密關係是不容置疑的。
有三種蟋蟀生活在我家的附近,都有同樣的樂器,不過細微處稍有一些不同。它們的歌唱在各方麵都很像,不過它們身體的大小各有不同。波爾多蟋蟀是蟋蟀一族中最小的,它有時在我家廚房的陰暗處居住。它的歌聲也很細微,必須要側耳靜聽,才能聽得清楚。
在春天,有太陽的時候,田野裏的蟋蟀在縱情地歌唱。在夏天的晚上,我們就能清楚地聽到意大利蟋蟀的歌唱。它是個瘦弱的昆蟲,顏色十分淺淡,差不多呈白色,似乎和它夜間行動的習慣相吻合。如果你將它放在手指中,你就會怕把它捏扁。它喜歡呆在長有高大植物的地方,在各種灌木裏,或者是比較高的草上,它在上麵生活,很少爬到地麵上來。在七月到十月這些炎熱的夜晚,它甜蜜的歌聲從太陽落山起,直到午夜還在繼續。
它的歌聲為布羅溫司人所熟悉,最小的灌木葉下也有它的樂隊。它們發出很柔和很慢的“格裏裏,格裏裏”的聲音,而且有輕微的顫音夾雜其間,格外有意思。如果沒有人或動物以及環境因素的幹攏,這種聲將會一直持續並不改變,但是隻要有一點兒聲響,它就變成迷人的歌者了。你本來聽見它在你麵前很靠近的地方,但是瞬間你又覺得這聲音似乎在十五碼以外的地方了。但是如果你向著這個聲音走過去,它卻並不在那裏,聲音還是從原來的地方傳過來的。其實,事實也並非如此。這聲音是從左麵,還是從後麵傳來的呢?一個人完全被搞糊塗了,對歌聲發出的地點簡直辨認不清了。
原來,可以用兩種方法將聲音變成這種距離不定的幻聲。聲音的高低與抑揚,根據下翼鞘被弓壓迫的部位而不同,同時,它們也受翼鞘位置的影響。如果要發較高的聲音,蟋蟀就會將翼鞘舉得高高的;如果要發較低的聲音,翼鞘就低,並向身體靠攏。淡色的蟋蟀會迷惑來捕捉它的人,它迷惑來者的辦法是用它顫動板的邊緣壓住柔軟的身體。
在我所研究過和所知道的昆蟲中,沒有一種歌聲比它更動人、更清晰的了。在八月,夜深人靜的晚上可以聽到它。我常常俯臥在我哈麻司裏迷迭香旁邊的草地上,靜靜地欣賞這種悅耳的音樂。那種感覺令人心情舒暢!
在我的小花園中,常聚集一些意大利蟋蟀,在每一株開著紅花的野玫瑰上,都有它的歌頌者。歐薄荷上也有很多。野草莓樹、小鬆樹,也都變成了音樂場所。並且那種清澈的聲音極富有美感,特別動人。所以在這個世界中,從每棵小樹到每根樹枝上,都飄出頌揚生存的快樂之歌。這一曲動物之中的“歡樂頌”簡直令人類為之感歎!
在我的頭頂上,在高高的黑色蒼穹上,天鵝飛翔於銀河之間,而在地麵上,圍繞著我的有昆蟲快樂的音樂,時起時息。微小的生命,訴說它的快樂,使我忘記了星辰的美景,我被這動聽的音樂陶醉了。那些靜靜的、冷冷的向下看著我的天眼,一點也不能打動我內在的心弦。為什麼呢?因為它們缺少生命的氣息。確實,我們的理智告訴我們:那些被太陽曬熱的地方,同我們一樣,不過終究說來,這種信念與猜想也可以等同起來,這不是一件確實無疑的事。
蟋蟀是我的同伴中的一員,它讓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它是我們土地的靈魂,這就是為什麼我不看天上的星辰,而將注意力集中於蟋蟀的夜歌的原因了。一個活著的微點——最小最小的生命的一粒,它的快樂和痛苦,比任何事物更能激起我的無限興趣,更能讓我產生無比熱愛之情!
蜣螂
儲藏食物
在過去的六、七千年前,古埃及的農民首先注意並談到蜣螂。他們在春天灌溉農田的時候,常常看見一種肥肥的、黑色的昆蟲從他們身邊經過,它們忙碌地倒著推一個圓球似的東西。他們看到這個奇形怪狀的旋轉物體,像今日布羅溫司農民那樣驚奇。
古代埃及人把這個圓球想像成地球的模型,把蜣螂的動作看成是與天上星球的運轉相合。他們以為這是一種具有天文知識的甲蟲,因而是很神聖的,所以他們叫它“神聖的甲蟲”。同時他們又認為,甲蟲滾的圓球是甲蟲的卵,小甲蟲是從那裏出來的。但是事實上,這圓球僅是它的食物儲藏室而已。
這種圓球並不是美味的食物。因為甲蟲的工作是把路上與野外的垃圾收集起來,經過費力地搓卷形成了一個球。
蜣螂做球方法比較複雜。在它扁平的頭的前邊,長著六顆牙齒,它們呈半圓形排列,像一種彎形的釘耙,用來掘割東西。甲蟲用它們拋開它所不要的東西,然後把它選揀好的食物收集起來,它的弓形的前腿作為工具很有用,因為它們非常的堅固,而且在外端也長有五顆鋸齒。所以,如果一些障礙物需要花費很大的力量才能搬動時,甲蟲就利用它的臂去完成搬運工作。它將長有齒的臂左右轉動,用一種有力的掃除法,掃出一塊小小的麵積。接著,把收集來的材料堆積在那裏。然後,再用它的四隻後爪去推。這些腿是長而細的,特別是最後的一對,形狀略彎曲,前端還有尖的爪子。甲蟲再用這後腿將材料壓在身體下,搓動、旋轉,使它成為一個圓球形。一會兒,一粒小丸就增到胡桃那麼大,不久就像蘋果一樣大。我曾見到有些貪吃的家夥,竟能做拳頭那麼大的圓球。
做成後的食物圓球,必須搬到適當的地方去。於是甲蟲就開始遠征了。它用後腿抓緊這個球,再用前腿行走,頭朝下,臀部舉起,向後退著走。它把圓球,輪流向左右推動。誰都以為它要揀一條平坦或不很傾斜的路走。但事實正相反,它總是走險峻的斜坡,攀登那些簡直不可能上去的地方。這固執的家夥,偏要走不平坦的路。這個球非常的重,一步一步艱苦地推上,須萬分留心,到了相當的高度,而且它常還是退著走的。隻要它的動作稍有不慎,勞動就全白費了:球滾落下去,連甲蟲也被拖下來了。再爬上去,結果再掉下來。它就這樣重複地向上爬,一點兒小故障,就會前功盡棄,一根草根能把它絆倒,一塊滑石會使它失足。球和甲蟲都跌下來,混在一起,有時要重複努力一二十次,才得到最後的成功。有時它被累得疲憊不堪,但還是過不去斜坡,這時才會回去尋找平坦的路。
蜣螂大多善於合作。當一個甲蟲的球已經做成,它離開它的同類,把收獲品向後推動。一個將要開始工作的鄰居,看到這種情況,會忽然拋下工作,跑到球主人的旁邊,助它一臂之力。它的幫助當然是值得歡迎的,但它並不是真正的夥伴,而是一個強盜。要知道自己做成圓球是需要辛苦的勞動和忍耐力的!而盜竊一個已經做成的,或者到鄰居家去飽餐一頓,那就容易多了。有的甲蟲偷竊球的手段狡猾,有的還會動用武力呢!
有時候,盜賊會趁球主人不防備時,突然從上麵飛下來,將球主人擊倒。然後它自己蹲在球上,前腿靠近胸口,靜待搶奪的事情發生,預備互相爭鬥。如果球主人起來搶球,這個強盜就會三拳兩腳,將球主人從後麵打下去。於是主人又爬起來,推動這個球,讓它滾動起來。強盜也許因此滾落。那麼,接著就是一場角力比賽。兩個甲蟲互相扯扭著,腿絞著腿,關節纏著關節,它們角質的甲殼互相衝撞、摩擦,發出金屬互相摩擦的聲音,最後,勝利的甲蟲爬到球頂上,失敗幾次的賊甲蟲被驅逐後,隻有跑開去重新做自己的小彈丸。有幾回,我看見第三個甲蟲出現,像強盜一樣對這個球實施搶劫。
賊甲蟲有時也會利用狡猾的手段進行行騙,它不惜犧牲一些時間假裝幫助球主人搬動食物,經過生滿百裏香的沙地,經過有深車輪印和險峻的地方,而賊並沒用多少力氣,它做的大多隻是坐在球頂上觀光,到了適宜於收藏的地點,主人就開始用它邊緣銳利的頭、有齒的腿開始挖掘土穴並把沙土拋向後方,而這賊卻抱住那球假裝死了。土穴越掘越深,工作的甲蟲看不見了。即使有時它到地麵上來看一看,而甲蟲在球的旁邊一動不動,於是球主人就會安心挖穴,不會擔心了。但是主人離開的時間久了,那賊就乘這個機會,很快地將球推走,同小偷怕被人捉住一樣快。假使主人發現了它的偷盜行為追上了它,那麼,它就趕快變更位置,看起來好像它是無辜的,因為球向斜坡滾下去了,它僅是想止住它啊!於是兩個“夥伴”又將球搬回,好像從前一樣和好如初。
如果賊逃跑了,根本不知去向,那麼主人會望著艱苦做起來的東西,自認倒黴。它揩揩頰部,吸點空氣,飛走,重新另起爐灶。蜣螂這種百折不撓的品質令我既羨慕又嫉妒。
最後,經過不懈的努力,它的食品終於平安地儲藏好了。儲藏室是在軟土或沙土上掘成的土穴,大小猶如人的拳頭,有短道通往地麵,寬度恰好可以容納圓球。食物推進去後,它就坐在裏麵,用一些廢物將進出口塞起來,圓球剛好塞滿一屋子,肴饌從地麵上一直堆到天花板。在食物與牆壁之間隻留有一個很窄的通道,設筵人就坐在這裏,有時是一隻甲蟲,有時是兩隻甲蟲。神聖甲蟲晝夜宴飲,差不多一個禮拜或兩個禮拜,這期間從沒有一刻停止過。
製作梨卵
前麵曾經講過,古代埃及人以為我剛才敘述的圓球是神聖甲蟲的卵。這個我已經證明不是了。關於甲蟲卵的真實情形,我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裏發現的。
我與一個牧羊的孩子很熟,他一有空就來幫我的忙。有一次,在六月的一個禮拜日,他到我這裏來,手裏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看起來好像一枚小梨,但並沒有梨的新鮮顏色,而是因腐朽而變成褐色。但摸上去很堅固,樣子很好看,雖然原料似乎並沒有經過精細的篩選。他語氣堅決地告訴我,這裏麵有一個卵,因為有一個同樣的梨,掘地時被偶然弄碎,裏麵就藏有一粒卵,大小像麥子,是白色的。
第二天早晨,天剛朦朦亮,我就同這位牧童出去考察這關於蜣螂卵的情況。
不久,我就找到了一個神聖甲蟲的地穴,或者你也知道,它的土穴上麵,總會有一堆新鮮的泥土在上麵堆積著。我的同伴用我的小刀鏟向地下拚命地掘,我則伏在地上,因為這樣便於觀察被掘出來的東西。一個洞穴掘開,泥土很潮濕,我在土裏發現了一個精製的梨。我真是不會忘記,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母甲蟲的奇異的工作。當挖掘古代埃及遺物的時候,如果我發現這神聖甲蟲是用翡翠雕刻的,我也不一定有這樣興奮。
我們繼續向前搜索,不久又發現了第二個土穴,這次母甲蟲在梨的旁邊,它把這隻梨緊緊抱在懷裏,這當然是在它未離開以前,完工畢事的舉動,用不著懷疑,蜣螂的卵就在這個精致梨裏麵。在這一個夏季,我至少發現了一百個這樣的卵子。
這個形狀似球的梨,是用人們在田野上丟棄的廢物做成的,但是原料要比較精細些,為的是給蠐螬預備好食物。當它從卵裏孵化出來的時候,自己尋找食物是不可能的,所以母親為它準備了最適宜的食物,它可以立刻大吃起來,至少可以不挨餓。
卵位於梨的比較狹窄的一端。每個有生命的種子,無論植物或動物,都是需要空氣的,就是鳥蛋的殼上也分布著無數個小孔。假如蜣螂的卵是在梨的最後部分,那裏的材料粘得很緊,還包有硬殼,卵會窒息而死。所以母甲蟲預備下一間精製透氣的小空間,給它的小蠐螬居住,那裏的牆壁很薄,在它生命最初的時候,甚至在梨的中央,也有少許空氣,當這些已經不夠供給柔弱的小蠐螬消耗時,它要到中央去吃食,這時的它能夠自己支配一些空氣了,而且已經很強壯了。
當然,在梨大的一頭包有硬殼,也有一定的理由。蜣螂的地穴是極熱的,有時候溫度竟能達到沸點。這種食物經過三四個禮拜之後,就會幹燥,不能吃了。如果小蠐螬的第一餐不是柔軟的食物,而是像石子一樣的堅硬食物,這可憐的幼蟲就會因為沒有東西吃,而餓死了。在八月的時候,我就找到了許多這樣慘死的小蠐螬,這苦東西烤在一個封閉的爐內,要減少這種危險,母甲蟲就拚命用它強健而肥胖的前臂,將那梨的外層壓實,形成保護硬皮,如同栗子的硬殼,用以抵抗外麵的熱度。在酷熱的暑天,管家婆會把麵包擺在閉緊的鍋裏,保持它的新鮮。而昆蟲也有自己的方法,實現同樣的目的,它用壓力打成鍋子的樣子再把家族的麵包貯藏在裏麵。
我曾經觀察過甲蟲在巢裏工作,所以知道它是怎樣做梨子的。
它把自己關在地下用收集來的建築材料專心從事當前的任務,這材料大概是由兩種方法得來的。照常例,在天然環境下,甲蟲用常法搓成一個球推向儲藏的地點。當推行的時候,表麵已稍微有些堅硬,並且粘上了一些泥土和細沙,這在後來是很多見的,不隻在離收集材料很近的地方,可以尋找到用來儲藏的場所,在這種情況下,捆紮材料並且把它運進洞裏就成了它的工作。後來的工作,卻尤其顯得稀奇。有一天,我見它把一塊不成形的材料隱藏到地穴中去了。第二天,我又去了它的工作場所,發現這位藝術家正在工作,那塊不成形的材料已成功地變成了一個梨,外形已經完全具備,而且已經做得很精致了。
這時,在梨緊貼地板的地方已被敷上一層細沙。其餘的部分,也已磨光得像玻璃一樣,這表明梨已塑形完成了,還需要細細地滾。
它在製作這隻梨時,用大足輕輕敲擊,與在日光下塑造圓球方法一樣。
我回到工作室,用大口玻璃瓶裝滿泥土,為母甲蟲做成人工的地穴,並留下一個小孔以便觀察它的動作,因此它工作的各項程序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開始,甲蟲先用材料做成一個完整的球,然後環繞著梨做成一道圓環,加上壓力,直至圓環成為一條深溝,樣子很像瓶子的頸。這樣,球的一端就就形成了一個凸起。在凸起的中央,再加壓力,做成一個火山口,即凹穴,隨著凹穴的不斷加深,邊緣也由原來的很厚變得很薄了,最後形成一個袋。它把袋的內部磨光,把卵產在當中,包袋的口上,再用一束纖維塞住,這就是梨的尾端,一個梨形的卵到現在為止就做完了。
甲蟲使用粗糙的纖維封口是有一定原因的,別的部分甲蟲都用腿重重地拍過,隻有這裏不拍。因為卵朝著封口,如果給塞子施以重壓,蠐螬就會感到痛苦,所以甲蟲隻把口塞住,並不給塞子施加壓力,使其深入其中。
發育過程
甲蟲在做完梨卵後,約一個星期或十天,卵就孵化成蠐螬了,它毫不遲疑地開始以四周的“牆壁”為食,它很聰明,因為它總是朝厚的方向去吃,不致把梨弄出小孔,使自己從空隙裏掉出來。不久它變得強壯起來,不過樣子實在很難看,背上隆起,皮膚透明,假如你拿它來朝著光亮看,它的內部器官會被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古代埃及人有機會看見這肥白的蠐螬,在這種發育的狀態之下,他們是不會想到將來甲蟲變為成蟲時會那樣莊嚴而美觀。
它第一次脫皮時,還未長成完全的甲蟲,雖然全部甲蟲的形狀,已經能辨別出來了。很少有昆蟲能比現在這個小動物更美麗,翼盤像折疊的領帶居於中央的位置,前臂位於頭部之下。半透明的黃色如蜜的色彩,看來真如琥珀雕成的一般。這種狀態大約保持四個星期,到後來,還要再脫一層皮。
這時候它的顏色是紅白色,在這之後,它還要換好幾回衣服,顏色漸黑,硬度漸強,直到變成檀木的黑色,並披上角質的甲胄,才變成了真正的甲蟲。
這些時候,它仍居住在地下梨形的巢穴裏。它很渴望衝開硬殼,接受陽光的沐浴,但它能否成功,與環境有著直接的關係。
大約在八月份,甲蟲就準備從土裏鑽出來了。八月的天氣,照例是一年之中最幹燥、最炎熱的。所以,如果沒有雨水來軟一軟泥土,要想衝開硬殼,摧毀牆壁,僅憑這隻昆蟲的力量,是絕對辦不到的,它根本沒有辦法打破這堅固的牆壁。因為最柔軟的材料,現在也會變成一種不能通過的堅壁,況且在夏天的火爐裏煆燒後,早已成為堅不可摧的硬磚頭了。
當然,我也曾做過這種試驗,在一個盒子裏放一個幹硬的殼,保持其幹燥,然後靜候其動靜,或早或遲,盒子裏一定會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這是囚徒用它們頭上和前足的耙在那裏刮牆壁,但過了兩、三天,似乎一點兒進展也沒有。
這時,我給它們中的一對小蟲一些幫助,用小刀戳開一個牆眼,但這兩個小動物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足兩個星期,所有的殼內都沉寂了。這些用盡力量的囚徒,已經一命嗚呼了。
於是我又找來一些同樣的硬殼,用濕布裹起來,放在瓶裏,用木塞塞好,等濕氣浸透,才將裏麵的潮布拿開,重新放到瓶子裏。這次我的做法是對的,殼被潮濕浸軟後,蜣螂衝破了殼從裏麵爬出來。它勇敢地用腿支持身體,把背部當作一條杠杆,認準一點頂和撞,最後,牆壁被撞成了碎片。在每次試驗中,這些甲蟲都能夠順利地破殼而出,無一例外。
在自然條件下,這些殼都在地下時,情形大致也與此相同。當土壤被八月的太陽烤幹,硬得像磚頭一樣時,這些昆蟲要逃出牢獄,就不可能了。但偶爾下過一陣雨,硬殼回複從前的鬆軟,它們再用腿掙紮,用背推撞,就會獲得自由。
剛剛破殼而出的小甲蟲並不關心食物。這時它最需要的是享受日光,在日光的照射下取暖。
過一會兒,它就要吃了。它同它的前輩一樣,去做一個食物的球,也去掘一個儲藏所來儲藏食物,一點不用學習,也不用人教,它能將這項工作做得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