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擁軍麵上並沒有多大變化,可是鄭微年從始至終的表情變化他卻始終看在眼裏,他知道麵前這個女孩兒在心理上曾蒙受過多大的創傷,他也恍惚記起那天下午林文清在手術台上徹底失去生命跡象後他內心的顫抖,他走出手術室,看見手術室外六神無主的她,那個時候她還很瘦小,穿著和他兒子同一間學校的校服,脆弱得像一個沒有生氣地布娃娃,她和她多像,像得他都心生愛憐,如今沉重再次襲來,她卻已經能夠沉著應對,即便心中惶恐依舊,卻也能讓自己堅強麵對。
這時間讓我們付出什麼,又還以我們什麼?
程擁軍沉默,想要點一支煙,又想起自己這是在醫院,於是又將手交握在腿上:“好的,在這一個多星期裏麵如果手術安排有什麼變化我還會通知你,這段時間保持囡囡的心情平穩,營養補充也要到位。”
鄭微年點點頭。
程嘉璽看說的差不多,就拉著鄭微年站起來,對程擁軍說:“那爸,我們就先回去看看囡囡,你先去忙吧。”
程擁軍點頭,程嘉璽便拉著鄭微年往會議室外走去。
“我爸他就是這樣,不怎麼笑,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可是他還是很關心囡囡和侃侃的。”走在半路上程嘉璽瞄了鄭微年一眼說。
鄭微年笑笑:“我知道啊,再怎麼說那也是他的親孫子親孫女啊,你幹嘛跟我解釋這些?”
程嘉璽默了默,最後歎了一口氣,說:“總覺得我父母的事給你影響太大了,不要說你,我也有些放不下。”
鄭微年低了低頭,想了想說:“我已經想過了,他們怎麼樣都是他們的事了,我不準備在浪費時間摻和上一代的事情,我爸爸媽媽他們......一定也不希望看見我活在陰影裏麵。我都準備向前看了,程大叔你還別扭什麼呀!”
程嘉璽又偷偷瞄她一眼,不過被鄭微年發現了,程嘉璽愣了一下,被抓現行般飛快移開目光去,說:“我媽媽她......”
“你媽媽她後來還來看過囡囡好幾次,雖然從前,她對我不好,但是現在有了孩子,我也不想太執拗,畢竟他們之間有血緣,切不斷,我願意接受你媽媽的道歉,有些遺憾,我不想讓它真的成為一輩子,可能要像一般人那樣不能這麼快,但我會努力,早一點,把這段關係緩和下來。”鄭微年反握住程嘉璽的手。
程嘉璽聽到這番話心裏暖融融的,剛想轉過頭去看鄭微年,目光就被前方從病房裏出來,迎麵向他們走過來的人給牢牢占據。那人看見他倆也愣了愣,停下腳步。
鄭微年順著程嘉璽的目光看去,看見淩振站在據他們不遠處,也怔愣了一番。想到那天的對話,拉著程嘉璽的手忽然就覺得熱辣辣的。她下意識地放開了程嘉璽的手,向前走了兩步,有點尷尬地說:“你來啦。”
淩振點點頭,說:“嗯,我來看看囡囡。”
鄭微年點點頭,在法國的六年裏,她已經習慣了淩振是不是出現在他們母子三人的生活中,她幾乎條件反射般的開口:“剛才我們去討論過手術方案了,程嘉璽的爸爸說,專家已經找好,手術的風險大約百分之五十,手術的日子定在下個禮拜六,還有十來天,這段日子要保證囡囡的心情平穩和營養......”
淩振本是整理好心情來的。雖然剛開始看見鄭微年和程嘉璽拉著手心裏還是不輕不重地錘了一下,但看到鄭微年這衣=一副局促的樣子心中又釋懷了。她在他身邊,其實很安穩、很快樂,對吧。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鄭微年的肩膀,說:“我知道了,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混了這麼多年,我也該混到幹爸的位置了吧?”
鄭微年愣了愣,明白過來淩振的意思,原來他已經放下了,她的心裏也是鬆了下來,她對淩振笑了,點點頭說:“嗯,當然啦,謝謝你。”
淩振爽朗而笑,仿佛當年初識般的明朗,他說:“行了,那我就先走了。”
鄭微年點點頭,目送淩振轉過身離開,這才想起什麼,心中一顫,轉過頭去看程嘉璽,果然那家夥已經黑臉炸毛。鄭微年趕忙奔回去,諂媚笑道:“哎,我和學長真的沒什麼啦!”
程嘉璽一言不發,拉起鄭微年就走,經過病房也沒有進去的意思,直接拉向走廊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