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歉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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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微年沒有想到會在公寓樓下碰上夏雲華。

當她看見夏雲華的時候整副軀幹都僵直了,熬了一夜,她已經疲憊不堪,此時此刻見到夏雲華朝她走過來,她連強打起精神都覺得有幾分吃力。上帝啊,鄭微年在心裏默默地呼喊,難道你就如此舍不得給我哪怕片刻的休息嗎?然而腳步聲依舊是越來越近了,鄭微年暗暗地歎了一口氣,抬起頭,迎上夏雲華的臉。

見到那張臉,鄭微年愣了一下。

全然不是她以為的盛氣淩人的那張臉了。那張深深印刻在她腦海中、心田裏的那張冷漠高貴的臉,此時此刻卻明顯帶著失眠過後的憔悴,就連以往滴水不漏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隻是隔了一夜,夏雲華就已經老態畢現。甚至她的腳步也有幾分遲疑,並不像鄭微年所以為的,會蹬著高跟鞋“篤篤篤”地向她飛快地走過來。夏雲華在鄭微年麵前一米遠的地方停住了,她似乎在遲疑著是否應當再走近一點。尷尬地幾秒鍾沉默,鄭微年靜靜地等待著,終於夏雲華開口,那聲音傳入鄭微年耳中竟帶著沙啞,看來昨晚必定是沒有休息好了。

“我想和你談談......”夏雲華的目光在鄭微年的臉上徘徊,猶疑了一會兒斟酌著開口,“我叫你微年......可以嗎?”

鄭微年怔愣了一下,微年?記憶中她連好好地叫她的名字都不曾有過幾回,這一次,卻主動提出要叫她微年?

立場轉變得太快,她一時還有些接受不了,對夏雲華此番的目的還略帶懷疑。

是因為孩子吧?

昨天在那樣沒有預兆的情況下忽然就見到了從未見過麵甚至從未聽說過的孫子和孫女,不論是誰心裏一定都會受到巨大的衝擊的吧?

但是那也僅僅是因為孩子啊!

如果是因為孩子夏雲華的態度才會有這麼大的改變,那麼對她呢?她與夏雲華之間有太多繞不開去的糾葛,並不直接,而是通過血脈這種東西傳到她這裏的。如今夏雲華在得知孩子的存在後第二天就能夠整理好心情和態度來找她,可見她是一個多麼強大的女人了。鄭微年不想也不敢放鬆,她一次次地督促自己好好地揣摩夏雲華的用意,然後忽然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

她該不會是......想把孩子帶走吧?

鄭微年深吸一口氣,可是這可怕的念頭卻不依不撓地在心中滋長起來,壓也壓不下去。她的腦袋一下子就清明一片,那些什麼睡意什麼疲憊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望進夏雲華的眼睛裏去,並不回答她的請求,帶著幾分冷意硬梆梆地說道:“有什麼話上去說吧。”

上樓的時候夏雲華跟在鄭微年身後,高跟鞋在樓道裏敲出清冷的聲音,初夏,天氣依然有些熱了,鄭微年卻感到背後是涼涼的一片,她極力讓自己的姿勢看起來鎮定自若。她想她現在是不是像一個準備上戰場的戰士一樣蓄勢待發?

想想也覺得好笑。

按理說,她和程嘉璽的媽媽,本應該像正常婆媳那樣,就算沒有親密到像親生女兒那般,也不該如此敵對才是啊。鄭微年覺得自己在遇到夏雲華的時候真的一點也不像自己了,時時刻刻不惜以最惡毒的想法來揣測對方的用意。她感到好累,偏偏又不允許自己放鬆,因為現在的她再也不是能夠將責任卸下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了,她有了要保護的人,她成了別人的依靠,所以再怎麼堅強都是對的。

夏雲華跟在鄭微年身後進了屋,鄭微年拿出拖鞋來給她,兩人換了鞋子,鄭微年請夏雲華在沙發上坐好,問:“需要喝點什麼嗎?”

夏雲華說:“水就可以了。”

鄭微年點頭,轉身去給夏雲華倒了一杯水出來,在夏雲華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想了想,倒是換上一副笑臉,說:“不好意思啊,我們公寓沒有電梯,一路走上來,累著了吧?”

夏雲華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低頭把玩著杯子,過了一會兒說:“我這次來是想找你談談,就不要這麼緊張了,我們放鬆一點說話吧好嗎,微年?”

鄭微年聽著她“微年”“微年”地叫自己,心裏無端有些慌亂起來,縱然她做好了準備,但這終究還是第一次她能夠以平等的地位與眼前這個人來一場“交談”。該怎麼做呢?鄭微年心裏默默地思考著,身體卻已經以她一貫的風格做出了回應,點了一下頭。

會不會顯得太乖順了一點,讓對方以為自己好欺負?鄭微年有點緊張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