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春回大地，哪怕是夏荷幽幽，哪怕是秋風狂掃，哪怕是寂寞的冬；無論蒼茫的亙古，無論浮華的當今；莫說海角天涯，莫說咫尺之間，都不會有人在意你，除了拿你排解心傷，還有誰真的懂你？
原不過，你是一株小草，籍籍無名。
淩鋒要退學的消息仿如晴天霹靂，至少對於他的班主任來說的確如此。歐陽雨嫣老師找到我時那一臉的寒霜讓我似乎看到了一時清冷傷感的李清照。
“你和淩鋒的關係不錯，你怎麼看？”她坐在我的對麵，眼神有些無助。的確，淩鋒是這一屆裏唯一個能衝擊名牌大學的苗子，甚至清華、北大都有五成勝算。就這麼走了，她要麵對的可不僅僅是自己前途和良心的烤問，領導這一關足夠她幾年的掙紮了。
我拿起抽屜裏的一張精美的信紙遞給她。
窗外三月的陽光在北國並不算美女出浴，相反，滿目待裝的枯黃和斑駁的冬雪讓人隻有心懷等待的念頭。還好，物景的變遷已很少讓近而立之年的我還為物喜或悲。尋找一個良好的伴侶在歲月麵前已經讓這些年來的沉穩變得有些像不穩定的化合物，況且，一個單身的美女就淑裝在我麵前，盡管有些怒，有些躁。不管怎樣，還是讓心起波瀾的。
歐陽雨嫣看信的表情很美，有人說男人認真的樣子絕對最迷人，可我覺得女人認真的樣子更是美不勝收。與其說是一封信不如說是首頗有深意的散文詩。我早已讀過，大體這樣的：
“我哭過
太陽燃盡了希望
夜色又捧出了失望
傷感的眼神
卻不知為何竟把春淹沒
桃花還在搖曳凋落
昨日的小河緩緩地
載不動我年青的低落
你來過
霧青朦朧著雅香
弱柳翹首著晨光
疑惑的我卻被你嘲弄
想去你的地方魚兒尚可笑靨
而我注定打你身邊流過”
歐陽老師應該看了不止一遍，或許她教化學的緣故，最後還是不解地問我曆史老師。
“淩鋒很聰明，明白了他要明白的，不想再被愚弄。歐陽老師，這不是我教育的真正宗旨嗎？當和尚一定是厭倦紅塵者？”我反問她。
“明白了他要明白的？！我怎麼不明白？”她思索了片刻，忽然語氣不善地說，“我覺得你很拽，是不是你們有什麼事埋著我？你這可是教唆青少年犯罪！”
“嗬嗬。歐陽老師。這個帽子可有些大呀。我扛不住呀。不過我可以這麼說，我可能是這所高中裏唯一看懂中國教育的人。也許你不信——”她沒聽我說完，一個白眼結束了這次對我而言本可大做文章的談話。
三月的風雖不如四、五月那麼躁熱，然而但凡春一起，那股陽氣還會讓人的心緒和風箏一樣徐徐飛騰。特別是我這個大男人，深曉書生比之布衣更色之道，退一步講，目標就在眼前，竟然吃不到，好比在這春天裏又點了一把火一般讓我煎熬的痛上加痛。唯一能讓我冷靜下來去對付工作的便是古人的那些自命清高的話語和關起門來有些自我嘲諷的自大與自信。比如我常常呤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嚷嚷，皆為利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等，其實我自己都說不清我是否在為錢活著，可以確信的是沒有錢我會不知自己怎麼辦，靈魂似乎都找不到了。而我的自大與自信更是有些盲從，或者坦白講，沒有這種自大和自信是無法掩藏我事實上的自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