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傻坐在床頭等了一會兒,估計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她才去廚房端出臘肉和米飯,窩進房間吃了起來。
原本分明饑腸轆轆,可現在卻隻吃了一會兒便沒了胃口,幸好她蒸得不多,勉強能夠吃幹淨。
飯後洗碗洗澡,從熱氣騰騰的衛生間裏出來,她又一次汗涔涔,站在空調底下吹了許久才緩過來,可手機仍是靜悄悄的。
南江市的人工降雨持續三天,隻在傍晚時分落雨,白天仍舊晴朗。
昨晚一夜閃電暴雨,清晨果然涼爽不少,不過一到正午,時間仿佛又倒退回了之前。林初在辦公樓裏到處轉悠,走了一間又一間辦公室收集先進事跡材料,被某領導逮到後又做起了郵差,忙得連午飯時間都沒趕上,跑去食堂後隻能吃些剩菜剩飯充饑。
有時候她看到辦公室裏的同事優哉遊哉的喝茶看報紙,心裏便會忿忿不平,那些人或者出身好,或者嫁得好,隨便安到一個崗位上,工作內容隻有她的一個小拇指大小,而她需十指齊上才能在這裏生存。
可捧著茶杯站在窗前喝水的時候,她又平複了心情。她這份體麵的工作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樓下的工人們隻能在烈日下暴曬,偶爾領導來慰問,他們還要口是心非的說“不辛苦”、“單位好”、“保護環境人人有責”,林初想到此處,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覺疲憊無力。
手機安靜了一整天,下班時鈴聲大響,林初手忙腳亂的從包裏翻出來,見到來電顯示後不由失望。
葉靜喊道:“明天陪我逛街買衣服,我都一個月沒添新衣服了!”
林初算了算,葉靜從年後開始零零散散向她借過四五次錢,打胎的後期費用扣除後葉靜還欠她七八百,林初提醒道:“姐姐,你還有七八百的外債呢,有錢先還我,我現在都掐著過日子,存款全沒了!”
葉靜說道:“哎,那你少看兩場電影嘛,我都一個月沒買衣服了,好不容易攢了這麼點兒錢!”
林初恨恨道:“你太厚顏無恥了!”葉靜嘻嘻一笑,林初無奈,“我白天沒空,晚上能逛街。”
兩人約好見麵時間和地點,公交車也已到達。
林初尋到座位,手上晃著手機猶豫不決,公車走走停停,那司機似乎喜歡急刹,林初往前撲了兩次,胃裏一陣惡心,不由念起了沈仲詢,車子無論開得多快,沈仲詢都能駛得四平八穩,仿佛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焦躁,做事也向來有頭有尾。
這樣一個穩如泰山的人,不該沒有交代,而接電話的女人,她盡量讓自己相信對方和沈仲詢並沒有其他的關係。
林初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撥出電話,聽著有規律的“嘟嘟”聲,她的心跳也有節奏的撲騰跳躍。
嘟聲響得越久,她的心就愈發低沉,直到快要忙音時,話筒裏才傳來了聲響,林初心頭一凜,試探道:“喂?”
“林初。”沈仲詢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渾厚。
林初卻是鬆了口氣,深怕那聲音不屬於他。“你昨晚怎麼沒來?”
沈仲詢疲憊道:“對不起,出了點兒事情,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剛闔了會兒眼。”
林初刮弄車窗,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指紋,她又抹了抹,指紋反而愈發混亂。林初低問道:“出什麼事情了,方便說嗎?”
沈仲詢頓了頓,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做其他的事情,半晌才有呼吸從話筒裏傳來,林初聽他回答:“江晉住院了,被人捅傷,昨晚做了手術。”
林初怔了怔,手指停在了玻璃上。
江晉於上周消失,前往郊區的黑作坊進行臥底探訪,昨天被好心的路人送往了醫院,據說是在城東遠郊的一片樹叢裏發現了他,當時腹部受傷,滿身是血,連泥地的顏色都變成了深紅。
沈仲詢在半途接到家中的電話,立刻調轉方向前往省第一醫院。沈仲賀出差在外,沈洪山在得知消息後立刻暈倒,家中隻有他一人主事,又要應付民警,又要隨時和醫生交涉,根本無暇通知林初,好不容易睡了一個小時,又被林初的電話吵醒。
林初擔憂道:“現在怎麼樣了?”
沈仲詢歎氣:“手術還算順利,之前醒來了一次,現在一直在睡。”
沈仲詢低聲講述狀況,疑犯應該是黑作坊裏麵的人,警方已經開始調查,報社裏的同事今天也陸陸續續的前來探望,沈洪山醒來後立刻打電話去報社,替江晉辭了職,待江晉醒來,還不知道事情會鬧成什麼樣。
林初正在猶豫是否要去醫院看看江晉,沈仲詢已經開口:“你晚上要是有空,買點兒水果來趟醫院吧。”
林初與他的關係已經半公開,何況她與江晉也算朋友,論情論理,林初也應該來一趟。
林初倒沒想到關係層麵,隻覺得江晉和她是朋友,隻是擔心沈仲詢不快,她才起了猶豫,聞言後不由鬆了口氣,下站一到,她立刻下了公車,重新換乘前往省一的車子,又在醫院附近的水果店裏買了一個水果籃,這才按照沈仲詢所說的樓層尋了過去。
林初看了看病房號,輕輕敲了敲門,門一開,露出的卻是一張標誌的女人臉,她不由一愣,隻聽那女人道:“你就是林初吧?快進來!”
林初踏進病房,禮貌地自我介紹,那女人說道:“阿詢去看他爸爸了,我之前才想起來,忘記告訴阿詢你給他來過電話了,對不起啊!”她又說,“對了,忘說了,你昨晚的電話是我接的,我是阿詢的大嫂,昨晚他把電話落在醫生辦公室了,我去替他拿的時候你剛好就來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