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避嫌裸體治癆 恣無禮大言供狀(3 / 3)

恰值馮太尉的轎子經過,前導的衛士見了,忙吆喝他起來。

濟公道:”你自走你路,我自睡我覺,幹你甚事?”

兩下正在爭嚷,太尉的轎早到麵前,喝罵道:”你這和尚係是出家人,怎如此無禮!”

濟公道:”我多吃了一碗酒,一時走不動,在此暫睡睡,你問我怎的?”

太尉大怒道:”你一個和尚,就敢頂撞我駕,且管你一番!”吩咐四、五個衛士,將濟顛扛到府中堂廳放下,喝道:”你這和尚,既入空門,須持五戒,卻貪酒顛狂,醉臥街坊,怎說無罪?”叫徒人將紙筆與他,問他是何處的僧人? 有何道行? 可實實供來! 濟顛接了紙筆寫供道:

南屏山淨慈寺書記僧道濟,

幼生宦室,長入空門。

宿慧神通三昧,辯才本於一心,

理參無上妙用不窮。

雲居羅漢惟有點頭,

秦州石佛自難誇口。

賣響卜也吃得飯,

打口鼓盡覓得錢。

倔強賽過德州人,

蹊蹺壓倒天下漢。

尼姑寺裏談禪機,

人人都笑我顛倒;

娼妓家中說因果,

我卻自認瘋狂。

唱小詞,聲聲般若;

飲美酒,碗碗曹溪。

坐不住禪床上,

醉翻筋鬥戒難持;

缽盂內供養唇兒,

袈裟蕩子孺婦皆知。

好酒顛僧,禪規打倒;

圓融佛道,風流和尚。

醉昏昏,偏有清閑;

忙碌碌,向無拘束。

欲加之罪,和尚易欺;

但不犯法,官威難逞。

請看佛麵,稍動慈悲;

拿出人心,從寬發落。

今蒙取供,所供是實。

濟顛寫完呈上,馮太尉雖不深知其妙,但見他揮灑如風,暗自驚喜,及見他名字是道濟,方驚說道:”原來你就是淨慈寺的濟書記,但我同僚中,都說你是個有意思的高僧,為何這等倒街臥巷?莫非是假的,我聞濟和尚做得好詩,你且做一首招供詩來我看,便知真假。”

濟公道:”要做詩是越發容易。”遂提起筆來,題詩一律道:

削發披緇已有年,惟同詩酒結因緣;

坐看彌勒空中戲,日向毗盧頂上眠。

撒手便能欺十聖,低頭端不讓三賢;

茫茫宇宙無人識,隻道顛僧擾市廛。

題畢呈上,太尉大喜道:”好詩!好詩!想真個是濟顛僧了。但今日有此一番,不便加罪。”遂叫左右:”且放他去罷!”

濟顛哈哈大笑道:”我和尚吃醉了,衝撞了太尉,蒙太尉高情放了,隻怕太尉查不出‘玉髓香’,朝廷未必肯輕易放你哩!”

太尉聽得濟顛說出”玉髓香”三字,驚得呆了半晌,連忙問道:”這‘玉髓香’濟師莫非知道些消息麼?”

濟公又笑道:”貧僧方才供的,賣響卜也吃得飯,這些小事,怎麼不知?”

太尉聽見他說知道,滿心歡喜,連忙走下座來,將濟顛親自扶起來,重新見禮,分賓主坐下,問道:”濟公既知,萬望對學生說明!”

濟顛道:”貧僧一肚皮的酒,都被太尉唬醒了,清醒白醒,說來恐怕不準!除非太尉布施,還了貧僧的本來麵目,或者醉了,反曉得明白。”

太尉沒奈何,隻得吩咐當值的,整治酒肴出來與他吃。

正是:

“禪機不便分明說,假作糊塗醉裏言。”

畢竟不知這”玉髓香”有什來曆? 濟顛曉得馮太尉就這等著忙?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