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鵲依舊是那一句:“還請黎側妃不要為難奴婢。”
“什麼人敢咒王妃出了岔子?”描雲走出去,皺眉道:“黎側妃,好歹也是王族裏出來的,當家主母是非不可論,竟然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我……”
描雲截住她話頭,又道:“自然,黎側妃並非王族嫡親血脈,禮節上欠缺一點也沒什麼。隻是今時不同往日,身為堂堂燁親王側妃,不懂規矩如何服眾?王妃有話,黃鵲,既然側妃不懂規矩,你就去好好教一教側妃,別說出去再叫人笑話。”
黃鵲掩去嘲笑,低頭福身道:“是,奴婢謹遵王妃的旨意。”
夏侯黎柳眉倒豎,黃鵲卻隻作看不見,伸手道:“側妃這邊請,咱們先練練走姿。”
“對了,”偏生描雲又輕飄飄拋來一句:“王妃吩咐了,將黎側妃那份飯備下,什麼時候學好了規矩,什麼時候給側妃送去。”
夏侯黎何時受過這種侮辱,當下麵上便掛不住,絞著手帕冷聲道:“多謝王妃厚愛,隻是怕麻煩了王妃手下的人。我自去宮中學便是。”
“這話從何說起?”那廂傳來一個清越的女聲,眾人看去,千筱伊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站在夏侯燁身邊,紅衣若霞,餘容花赤,容色無雙。
隻聽她淡聲道:“黎側妃進了燁王府的門,便是一家子,如何有麻煩這一說?宮裏頭的人自然是好,卻沒有家裏自在,何苦舍近求遠?何況再傳到宮裏,說是黎側妃你嫁了燁親王,規矩倒要重新學起來,豈不是叫人笑話?”
“可是……”夏侯黎還要再言,用一雙水汪汪的眼望向夏侯燁,隻盼著他能說出什麼話來救一救自己。
夏侯燁卻不為所動,也是那樣寡淡的表情,“既然是王妃的意思,那便照著辦。內院裏的事,王妃處置。”
夏侯黎此刻才明白在家中時父親為何憂心忡忡,說著是一門好親事,卻不是一段好姻緣。她竟然癡心妄想了這樣久,卻沒發現,夏侯燁一早是別人的大好姻緣。
他竟然,這樣縱容著,這樣深愛著王妃!那麼她又算是什麼?夏侯黎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心內一片混亂。自小她都是認定了要做夏侯燁妃子的,正妃之位丟了也就罷了,她願意相信不過是因著聯姻。若是他見了自己,一定會喜歡自己。她沒料到事實如此殘酷,夏侯燁竟然已經心有所屬。並且是那樣容色傾城的女子。
聽聞她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聽聞她手段雷厲風行出手殘酷。
今日她終於明白,這位王妃是什麼樣子的人。在微笑中捏人三寸,不動聲色間便拿住你要穴,逼得你不得不狼狽潰逃。擅長的,是取人弱點。
其實她贏在何處?容色傾城,看久了終究要膩。滿腹詩書,卻忘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她贏在,夏侯燁對她如此深切的愛憐疼惜。讓他連碰一下別的女子,都帶著負罪感。
難怪孫柔曼輸在她手上。
夏侯燁見黃鵲引著夏侯黎離去,伸手攬住千筱伊的腰身,道:“天不早了,今日廚房做了綠豆粥,最解暑期,你多用一些。”
“說起綠豆粥,我倒有些想念描雲做的綠豆湯了。”千筱伊朝描雲道:“待會子你去廚房拿些綠豆來。”
夏侯燁將一隻手覆在她小腹上,“近日小東西鬧你了不曾?”
描雲笑道:“別說是折騰了,王妃便是連孕吐也不曾有過的,小主子是個乖巧的孩子。”
三言兩語走到正廳,孫柔曼已經在正廳裏頭候著。著一身花色齊胸襦裙,柔美秀雅。麵色卻不好看,雖然撲了脂粉,仍舊看的出憔悴的容色,雙眼紅腫,一看便知是哭了許久的緣故。隻是下人不敢說出口,她也就權作不知,強顏歡笑。
見千筱伊二人來了,她轉身行禮道:“妃妾給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
“一日不見,妹妹憔悴不少,估摸著是初來王府,睡不慣的緣故?”千筱伊微微笑著,話語溫柔。上前虛扶了她起來,拉她到桌前坐了,懇切道:“我那裏有一些君後娘娘賜的參茸安神片,正趕上我有了身子不能用,就借花獻佛,給了妹妹罷。”
孫柔曼強笑著道:“謝王妃關懷,隻是君後娘娘上次給王妃的東西,乃是一片心意,妃妾愧不敢受。”
“都是自家姐妹,分什麼彼此?”接過夏侯燁遞來的綠豆粥,千筱伊笑得越發溫柔。“妹妹這樣懂事,我自然不能虧待了妹妹。”
孫柔曼再笑不出來,低下頭不置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