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架,基本就算是離開了鬧市區。看著前方道路一下子由擁堵的兩車道變成寬闊的六車道,那些在車流中被憋得心頭火起的司機們精神全都為之一震,不由自主就放開了手腳,那車速幾乎在瞬間從龜爬飆升至……
六十。
“見鬼,六十!看到沒?限速六十!不管你開什麼好車,都隻能限製在六十以內,不然你就等著挨罰吧!”
一輛凱迪拉克從高架上衝下來,車速險險地控製在六十到六十六之間。在震耳欲聾的RAP聲中,一個戴著鑽石耳釘的青年一邊開著車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著這“不合理”的限速。
旁邊副駕駛座上,他的女朋友對此無動於衷,她正對著後視鏡檢查她新修的眉毛。突然,眉毛旁出現一輛體形彪悍的越野車。女孩回頭看了看,立刻瞪著眼睛大叫:“快看,悍馬!”
在現今的都市中,寶馬奔馳都是滿天飛,凱迪拉克更不算希奇,倒是這悍馬著實不多見。男孩剛要轉頭見識一下,就隻聽耳旁一陣風響,那匹悍馬以驚人的速度從他們身邊飛掠而過。
在悍馬身後,一輛拉著警笛的摩托車正窮追不舍。
“乖乖,這速度,肯定超過一百了!”
凱迪拉克青年斷言。
事實上,按照警用摩托上的時速表顯示,當時這匹悍馬的時速“才”95公裏。
摩托車跟在悍馬身後又追過三輛車,這才把它逼停在路邊。交警擰著眉從摩托車上下來,瞥了一眼它那線條粗獷的前臉,以及那塊黑底白字的牌照,走到車旁伸手敲了敲車窗。夕陽斜照在纖塵不染的車窗上,能清晰反射出交警那穿著製服的颯爽英姿,卻一點兒也看不到車內主人的模樣。
大約過了兩三秒,就在交警開始有點不耐煩時,悍馬的大燈突然亮了起來。交警詫異地揚起眉。還沒等他有進一步的反應,大燈又在突然間滅了。緊接著,雨刷也擺動起來。交警的眉幾乎像漫畫裏那樣飛上半空。正疑惑著,悍馬車主似乎終於按對了鈕,車窗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降了下來。
隨著車窗一點一點地往下降去,最先映入路人眼簾的,是一頂頗具西部風情的灰色斜紋牛仔帽。然後,是帽子下方一大蓬不願受約束的淩亂卷發。再然後,是壓在帽簷之下的兩道彎眉,以及一雙透著古靈精怪的明亮杏眼,和一張大大的、富有肉感的、和明星舒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柔軟嘴唇。
交警不由吃驚地拉下鼻梁上的墨鏡。就像他女朋友常說的,人生充滿了“surprise”,這匹彪悍瘋馬的主人竟然是個女人!
而且,還是個頗具吉普賽風情的女人——交警的目光掃過那位女郎手腕上“叮當”作響的十來副手鐲,和耳朵上三枚閃閃發亮的耳釘耳環。
不過,他很快便收起這種很不專業的表情,衝車裏的波西米亞女郎敬了個很是專業的禮,然後以連和尚都會嫉妒的駕輕就熟,念了一句每個交警必備的專業術語:“請出示您的駕照。”
“怎麼?我違章了嗎?”
波西米亞女郎抬起頭,藏在帽簷下的杏眼就像是午夜裏的貓眼,閃著看似無邪,實則未必的光芒。
交警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個冷笑話:“應該算是吧,您在限速60公裏每小時的路上開到了95公裏每小時。”
女郎詫異地揚起眉,連聲大叫:“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肯定是你們弄錯了,我這一路都是盯著時速表過來的,我敢保證,我絕對沒有超過60!”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她一邊說一邊還很激動地用指節敲得儀表盤“梆梆”作響。
看著她這麼毫無顧忌地肆虐這價值百萬的悍馬,交警的眉再次挑上半空。他歪頭看看那隻隱隱泛著藍光的儀表盤,隻一眼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您是不是把英裏當公裏了?這悍馬車的計速器上麵一圈是英製的,下麵那一圈才是公裏數。”
波西米亞女郎低頭瞅瞅儀表盤角落裏標著的計量單位,忽然不吱聲了。
交警抬眉看看她,麵無表情地補充道:“六十英裏差不多等於九十五公裏,所以您還是超速了。請出示您的駕照。”
波西米亞女郎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瞪著儀表盤撅起嘴,喃喃自語道:“什麼嘛,還以為是這車的性能好才跑這麼快的呢……”
交警的眉再次動了動,從他的女朋友那裏他總結出一條經驗:不要指望女人能夠了解該怎麼正確使用機械和電子產品。他又重複道:“請出示您的駕照。”
“呃?哦……”女郎這才反應過來,嘀咕著彎腰從旁邊座位上拿過一隻碩大無比的通勤包。
隻見她先從包裏掏出一卷圖紙一樣的東西扔到一邊,然後又掏出一隻旅行用水壺,再然後是一隻手電和一隻同樣屬大號的化妝包,以及一串至少掛了二三十把鑰匙的鑰匙串。最後,她終於從包底撈出一本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