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辛的音樂之路
我不能忍受為了無意義的事情,浪費了時間,我隻喜歡做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情。——柴可夫斯基
音樂熏陶下的少年
1840年5月7日彼得·伊裏奇·柴可夫斯基出生於俄國的邊境小鎮伏特金斯克。父親伊裏亞·彼得羅維奇·柴可夫斯基是當時伏特金斯克礦區一個官辦的鐵礦廠經理,他做過礦山學校教師,當過工程師和礦場總管,是一個非常善良、謙遜、和藹可親的人。
已到不惑之年的老柴可夫斯基算是小鎮上的一位名人,鐵礦廠經理的職務使他收入頗豐。他在前妻去世後,娶了年輕而賢惠的亞曆山德拉·艾希爾。亞曆山德拉·艾希爾是一位法國移民的女兒。據說艾希爾的祖輩是為逃避法國大革命而來俄國定居的,她的父親是位有名望的議員。
艾希爾受過很好的教育,在文學和音樂方麵很有修養,能講一口流利的法語和德語,會彈琴,能唱歌,富裕的家境使他們的生活安定而甜蜜,艾希爾閑暇時常常坐在鋼琴旁打發時光,她彈的鋼琴往往使丈夫著迷。
伏特金斯克遠離喧囂的歐洲,在這偏遠的地方,到處洋溢著大自然的魅力與旋律。高峻的山峰,林立的鬆樹,冬天一身銀裝素裹,春天一片鬱鬱蔥蔥。漫步白樺林中,似有一雙雙眼睛在追尋,泛舟河上,又有一曲曲漁歌在蕩漾……小柴可夫斯基最喜歡牽著母親的手,陶醉在這安謐和古樸的大自然中。
“媽媽,這漁歌真好聽。他們心中一定有許多難過的事吧?”
天真的小柴可夫斯基常常會為一首首悠揚的民歌所感動,母親艾希爾也常常情不自禁地跟著哼唱。母親會唱當時許多流行的歌曲和浪漫曲,她並不是一個音樂家,但孩子卻在她那優美的鋼琴曲中,在她柔美的哼唱中陶醉。這些便形成了柴可夫斯基早期初步的音樂啟蒙。
柴可夫斯基4歲那年,母親艾希爾為大兒子庫拉依和寄居他們家的外甥女麗蒂亞請了個女家庭教師。她選中了一位年輕的法國姑娘,名叫樊妮·德貝巧。
老師一上任,“可愛而早慧的孩子”柴可夫斯基就鬧著要跟班學習所有課程,就這樣,年幼的他就加入了跟哥哥姐姐一起學習的行列。
柴可夫斯基家的孩子們接受著嚴格的傳統教育,他們必須按照規定的作息時間學習、玩耍,進行女教師安排的各種活動。小柴可夫斯基非常聰明,也很努力,在聽女教師閱讀文學作品時,他總是聚精會神,而在課間休息時,他會想出許多遊戲的花招兒。
每當下午的時候,孩子們就圍坐在德貝巧身邊輪流講故事,小柴可夫斯基講得繪聲繪色,很吸引人。不過,他卻是個“玻璃人兒”,特別敏感和脆弱。對待他可要小心翼翼,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會刺傷他,別的孩子當成耳旁風的批評和責怪會讓他驚恐不安。女教師對小柴可夫斯基的照顧倍加精心。
小柴可夫斯基不僅熱愛學習,對音樂也很感興趣。當時家裏除了有一架鋼琴之外,還擺著一台名叫“樂隊琴”的奇特的樂器。它由許多粗細不同、長短不等的風琴管子組成,能發出樂隊中許多樂器的聲音,類似現在的錄音盤。
這件樂器在小柴可夫斯基的腦海裏留下了最初的印記,特別是在樂隊琴的音樂集錦中有他終生喜愛的莫紮特的歌劇《唐·璜》中的詠歎調,還有當時在俄羅斯甚為流行的意大利歌劇大師貝裏尼、唐尼采蒂和羅西尼等人的作品選曲。當時柴可夫斯基憑自己靈敏的聽覺,能在鋼琴上十分準確地彈出他從樂隊琴裏聽到的曲調。
柴可夫斯基剛過5歲生日後,家裏就為他聘請了一位鋼琴教師,對喜歡音樂的他進行比較係統的訓練。
鋼琴教師的名字叫瑪麗亞·瑪爾柯夫娜·帕裏契柯娃,柴可夫斯基在瑪麗亞老師的指導下漸入佳境,在音樂的海洋中如魚得水,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可以跟瑪麗亞老師彈奏得一樣好聽了。
在跟瑪麗亞學習彈琴的這段時間裏,柴可夫斯基常常表現出一種非凡的才能。
一次,一位波蘭客人曾向他介紹過肖邦的《瑪祖卡》,後來他居然自學學會了兩首《瑪祖卡》,這的確讓人吃驚。
有一天,家裏來了許多客人。整個晚上大家都在彈琴唱歌、欣賞音樂。因為是過節,孩子們被允許也和大人們一起歡樂。
起初小柴可夫斯基也玩得很高興,而晚會即將結束時,瑪麗亞老師忽然發現他不見了,連忙跑到兒童間去察看,發現他正一個人躺在床上,但並沒有睡著,而是眼睛裏閃著晶瑩的淚珠。
瑪麗亞老師輕輕地撫摸著小柴可夫斯基的頭,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柴可夫斯基哭著說:“啊,這音樂,這音樂……”
其實當時四周已聽不見任何樂聲。“快把這音樂趕走吧,它總是縈繞在我腦海裏,它就在這裏!”柴可夫斯基指著自己的頭抽泣著說,“它讓我靜不下來!”
常有這樣的情形:夏日的黃昏,落日戀戀不舍地逗留在遙遠的天邊,晚霞染紅了天空和湖麵,從孤獨的漁舟上不時傳來漁民淒婉低沉的吟唱。小柴可夫斯基便一動不動地一個人坐在陽台上,一聲不吭,好像他的魂已被那歌聲帶走了。這時無論誰和他說話他都聽不見,誰也沒有辦法把他從陽台上拖進臥室。可見他是多麼地癡迷音樂呀!
在柴可夫斯基8歲這年,老柴可夫斯基接受了一份新的工作,他放棄了在伏特金斯克的鐵礦廠經理職務。一家人決定背井離鄉,準備前往莫斯科。
1848年 9月 26日,老柴可夫斯基帶領一家老小,從伏特金斯克出發,踏上了尋求新前途的旅程。但是,當他們一家人拖著疲憊的腳步跋涉了12天到達莫斯科之後,老柴可夫斯基才發現,自己被一個不講道德的朋友欺騙了,原來講好的職位已經另有人代替了。
當時,正趕上莫斯科流行霍亂病,全城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圍之中。老柴可夫斯基很無奈地決定離開莫斯科,前往聖彼得堡。
再次經過一段漫長的旅程後,柴可夫斯基一家人到達了聖彼得堡。但此後的日子也並不順利。哥哥庫拉依和柴可夫斯基上了一所寄宿學校,但他們在這裏經常受到欺負和歧視,學習也跟不上進度。沒多久,兄弟倆就染上了麻疹,鬧得整個家裏都很不安寧。
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治療,兩個孩子雖然都恢複了健康,可是柴可夫斯基由於生了這場大病,又加上對環境的不適應,得了比較嚴重的後遺症,變得鬱鬱寡歡,沉默寡言。
這時,老柴可夫斯基又找到了另外一份工作,就是去靠近西伯利亞邊境的阿拉裏納斯克附近的一家私營礦山當經理,於是他們不得不又一次開始長途跋涉。但柴可夫斯基的哥哥庫拉依仍然留在聖彼得堡,以繼續完成他在寄宿學校裏的學業,家裏的其他成員又都踏上了漫漫征程,再一次開始吉凶未卜的旅行。
阿拉裏納斯克礦山是烏拉爾最古老的黑色冶金中心之一,創建於18世紀初葉,具有悠久的開采曆史。礦脈分布在烏拉爾山脈的支係,緊鄰尼瓦河,景色壯美。老柴可夫斯基很喜歡這裏的一切,他們一家很快就在此安頓下來,開始了新的生活。
生活計劃不斷改變,家庭的不斷變遷給柴可夫斯基帶來強烈的不穩定和彷徨感,另外,他還得忍受和哥哥庫拉依分離的痛苦,因為他對兄長甚為依賴和尊重。所以,盡管柴可夫斯基的健康狀況在一步步好轉,但他的性格卻變得越來越鬱悶、急躁。這讓母親艾希爾很是著急。
柴可夫斯基的這種情況直至1849年年底才漸漸有所好轉,家裏又為他請來一位家庭教師,在新老師的精心管教下,柴可夫斯基才漸漸地恢複了對學習的興趣。
這年的5月,母親艾希爾又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男孩,分別取名為阿納托利和莫代斯特。可愛的雙胞胎兄弟比柴可夫斯基整整小了10歲,但年齡的差異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持續一生摯熱的親情。
雙胞胎兄弟出世沒多久,家裏便決定恢複柴可夫斯基的正規教育。1850年,柴可夫斯基被父親送進聖彼得堡法律學校,成了一名法律專業的學生。
聖彼得堡法律學校是一所著名的貴族法律學校,是專門為沙皇的司法部門培養官吏的學校,但它也培養出了作曲家亞曆山大·謝洛夫和藝術批評家弗拉吉米爾·斯塔索夫等一些傑出人才。然而,在柴可夫斯基進校時,這所學校已不像從前那樣教授音樂了,這對柴可夫斯基來說是極為不幸的。
1850年10月,柴可夫斯基在母親艾希爾的陪伴下,到達了聖彼得堡。這期間,母親帶他去看著名俄羅斯作曲家格林卡的歌劇《為沙皇獻身》。這也是年幼的柴可夫斯基第一次到劇場觀看正式的演出。
從樂隊奏響第一個音符起,柴可夫斯基就因新奇和神秘的感覺而屏住了呼吸。熟悉的俄羅斯生活的場景一一展現在他麵前,樂隊的演奏和歌手的演唱都令他感到十分熟悉。他習慣帶有俄羅斯民族風格的音樂,就像習慣母親的嗓音一樣。由此,柴可夫斯基的腦海裏打開了一扇通向美妙旋律的自由之門。
就在母親安排好一切行將離開聖彼得堡的時候,從出生以來一直沒有離開過母親的柴可夫斯基十分難過,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和恐懼突然襲來。
柴可夫斯基哭叫著緊抓著母親的衣角不放,不讓母親走。人們怎樣勸慰都無濟於事,隻好強行把他從母親身邊拉開。
柴可夫斯基一直哭喊著,跟在母親坐的馬車後麵奔跑,直至漸行漸遠的馬車看不到蹤影。這是柴可夫斯基第一次離開家,他很難適應法律學校的生活。他非常想念父母,想念哥哥,性格變得越來越抑鬱、孤僻。
性格孤僻的柴可夫斯基把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學習中,所以他的成績非常好。雖然他不喜歡學校設置的那些枯燥課程,但是他從小養成了認真做事的好習慣,他對待學習也是一絲不苟的。
但是,幼時就表現出強烈自主精神的柴可夫斯基不甘受學校刻板教條和沉悶空氣的羈絆,向往更為廣闊、自由的發展空間,所幸的是學校還沒有迂腐到限製學生課外興趣的地步。
受俄羅斯深厚的文學傳統的熏陶和影響,當時學校的貴族子弟都普遍愛好文學,學法律的學生愛好寫詩作文也並不稀奇,而且他們還自己出版文學雜誌,發表自己的習作。
柴可夫斯基班裏有一名叫曆可賽·卡什金的同學,他後來成為著名的俄羅斯詩人。他是班上文學刊物的創辦者,當時就顯露出傑出的寫作才能。這時候的柴可夫斯基也積極從事文學活動,除寫詩外還寫小說和一些評論文章。
除了寫詩作文之外,酷愛音樂的柴可夫斯基還是將他的主要課餘時間都放在他所鍾愛的音樂課業上了。他著重練習鋼琴演奏,有時在琴凳上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枯燥而有益的練習為他日後成為技巧熟練、風格獨特的作曲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柴可夫斯基的音樂老師是位名叫克萊爾的德國老先生。老師對柴可夫斯基的音樂靈氣很欣賞,看到柴可夫斯基刻苦勤奮地練習彈鋼琴,他感到很滿意,那時學生們時常聚在音樂教室裏聽音樂、練唱歌。
有一次,大家一起欣賞了樂曲《海鷗》之後,柴可夫斯基立即在鋼琴上憑著記憶彈奏出這首曲子,大家對他的音樂敏感性讚歎不已。從那時起,柴可夫斯基開始試著寫曲。縷縷樂思縈繞在他的腦海,他沉浸在自己喜歡的音樂裏。
在法律學校的柴可夫斯基就已表現出謙遜、溫和、善良和樂於助人的優秀的品質。班級裏的同學也都十分樂意跟他交往,他也樂於與同學們分享他的喜悅和憂傷。不僅如此,同學們還明顯感到柴可夫斯基身上具有一種無法表達的、超出常人的心理潛質。
柴可夫斯基雖然對刻板機械的法律課程不感興趣,但出於一種責任和道義,他還是始終十分認真地盡量完成好自己的課業,不辜負父母的一片苦心。
在法律學校讀書的幾年中,唯一使他感到開心和高興的大概是他每周一次與哥哥庫拉依的相見。當時庫拉依就讀於聖彼得堡的一所礦業學校,兄弟倆每周日相見一次,敘敘親情,晚間悵然分手,各自回到自己的學校。
1854年7月柴可夫斯基摯愛的母親不幸得了霍亂病,沒多久就去世了。母親的離世給14歲的柴可夫斯基帶來了無盡的傷痛。人間已經沒有了他慈愛的母親,一向感情脆弱的柴可夫斯基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母親走了,永遠地走了,母親的離去帶走了家庭的溫馨。
母親去世後,柴可夫斯基的家庭發生了很大變化,哥哥庫拉依和妹妹亞曆山德拉各自進了不同的學校讀書,家裏隻剩下父親和兩個雙胞胎弟弟,一下子變得十分冷清。
將生命獻給音樂
在法律學校的課堂上,柴可夫斯基經常偷偷看有關音樂的課本,那些傑出音樂家的故事像定音鼓一樣敲擊著他的心靈,那些起伏波動的音符如同海中的浪花,在他的胸膛中激起波瀾。
一次,他看樂譜著了迷,手指便不自覺地在課桌上輕輕敲起了旋律。
“柴可夫斯基,你在幹什麼?”講台上的老師生氣地問道。
柴可夫斯基心裏一驚,抬起頭,隻見老師站在他麵前,同學們則望著他竊竊私語,做著鬼臉。柴可夫斯基一時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回答說:“我……我什麼也沒幹。”
老師從他的課桌中拿出音樂課本,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你喜歡音樂,可你不應該影響其他的同學……”
柴可夫斯基惶恐地站了起來:“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說著,柴可夫斯基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你以後要注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老師說罷便走回講台繼續上課了。
柴可夫斯基後來還是經常偷偷在課堂上看音樂書,練習作曲,但他特別注意不發出聲音,沒有再犯敲響課桌的錯誤。
聖彼得堡是俄羅斯的大城市,有很多座劇院,這是柴可夫斯基以前居住的小鎮伏特金斯克所沒有的。柴可夫斯基充分利用這一條件,經常在晚上去劇院聽歌劇,尤其喜歡的是莫紮特和格林卡的歌劇。在當時,歌劇的票價是十分昂貴的,但柴可夫斯基寧願自己在生活上節衣縮食,也絕不肯放過一場優秀的歌劇或音樂會。
有一天,柴可夫斯基從海報上看到一則消息,說意大利的一個著名歌劇團要來聖彼得堡演出莫紮特的歌劇《唐·璜》。他欣喜若狂,立刻趕到劇院去買票。但一看票價,柴可夫斯基就愣住了,票價比俄國劇團的演出票價高出好幾倍,而這月他剩下的生活費根本不夠買一張票,這使得他很是苦惱。
怎麼辦?向同學借嗎?他生性靦腆,更不願向那些老嘲笑他的同學借錢。舍棄這出歌劇?怎麼舍棄得了呢?意大利的著名劇團來聖彼得堡演出是一次很難得的機會,而且這次演出也是自己盼望已久的,最重要的是有自己最喜歡的音樂家莫紮特的歌劇,怎麼辦?
柴可夫斯基很不甘心地在劇院周圍踱步徘徊。天上下起了雨,但一心想看歌劇的他似乎沒有感覺到。雨水隨風刮進了劇院一扇敞開的窗戶,室內的工作人員把窗戶關上了。柴可夫斯基真想把自己也化作一滴雨水,鑽進劇院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