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安,蕭南見老夫人和大夫人還有事要談,也就沒有停留,隨著眾人一起退了出來,朝自己的辰光院走去。
路上,蕭南沉著臉,腦海中不停回放著自她生產後回崔家到現在,崔家發生的大事小情。
她總有種預感,有件事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發生了,且與她息息相關。
可到底是什麼事?
蕭南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思索間,蕭南已經走到了自家院落的大門前,隔壁的合浦院還跟年前一樣,整個院落都被靛青色的厚布帳幔圍著,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景致。
與過年不同的是,今天帳幔裏不時響著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呼呼喝喝的吆喝聲。
咦?合浦院的重建工作又開始了?這麼早?
玉竹看到蕭南麵露疑色,忙湊上前說道:“郡主,您還不知道吧,隔壁的‘主人’可積極啦,一早就發了話,隻要水塘的冰一化,工匠們就要開工。您瞧,今兒天氣好,瓦當上的冰雪全都融了,所以,他們就——”
蕭南知道,玉竹口中的主人並不是指崔嗣伯一家子,而是指未嫁進來的南平。
“不過,積極也有好處呀,嗬嗬,婢子問過了,按照工匠們現在的進度,端午節前就能完工呢。”
玉竹見蕭南了然的點點頭,又積極的補充了一句。
蕭南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隨即便抬步上了台階,進了辰光院。
一路緩行,玉竹的話提醒了蕭南,她這些日子忙著馬球賽,忙著調查李敬的事,忙著算計李敬隨時準備報仇,卻沒有留心身邊的景致。
“我有一所房子,雖然不是麵朝大海,但此刻也是春暖花開……”
忽然間,蕭南停住了腳步,她的目光在院子裏的花草樹木上一一飄過,不知怎的,當她看到這些萌發著勃勃生機的植物是,原以為早已冷硬的心底竟吹進了絲絲春風,緊接著便是莫名的茫然——我,似乎忽略了什麼!
“郡主?”
玉竹和玉簪隨侍所有,她們都依稀聽到郡主說什麼‘房子’‘春暖花開’,這會兒又看到她呆呆的看著辰光院的庭院,不禁有些疑惑,又有些擔憂。郡主這是怎麼了?
蕭南回過神來,用力搖搖頭,甩掉心底莫名的湧動,沒有說什麼,繼續前行。
進了正堂,一群丫鬟走上前來,伺候蕭南褪去外罩的裘衣,換上柔軟暖和的改良版棉拖,又有丫鬟端著銅盆、提著銅水壺、捧著澡豆巾子等物,服侍蕭南淨手。
進門就用熱水洗手,這是入冬後蕭南定下來的新規矩。如今雖早已立春,但天氣卻乍暖還寒,她剛從外頭回來,裹著一身的寒氣,若直接抱女兒,豈不過了寒氣給她。
沾著熱水洗了手,蕭南抬頭要擦手的巾子,正巧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海桐,我記得你一家子都在榮壽堂當差?”
從海桐手裏接過巾子,蕭南輕輕擦拭著白嫩的雙手,狀似隨意的問道。
海桐是辰光院的二等丫鬟,算得上是主人身邊的近婢,但蕭南跟前有四個得意的玉字輩大丫鬟,又有老持穩重的兩個奶娘隨身照顧,那些二等的根本就摸不到蕭南的近前。
那日,海桐確實押對了寶,蕭南對她也算和氣,但絕對算不上親近,更稱不上信任。月錢雖然漲了,但地位卻還是遠遠落在玉字輩、紅字輩那些蕭南從蕭家帶來的丫鬟身後。
這讓海桐很是心焦,可玉簪玉竹她們把蕭南保護的針紮不進,她就是想表現也沒有機會。
今兒終於聽到蕭南問她話,海桐激動的心怦怦亂跳,她忍著心頭的亢奮,極力用平緩的聲音回道:“是,郡主,婢子的阿耶在榮壽堂的暖房當差,阿娘在針線房,阿婆上了歲數,蒙老夫人恩典放她回家榮養,但阿婆惦記著老夫人和一幹老姐妹,偶爾也會來榮壽堂給老夫人請安。”
蕭南點點頭,抬步進了東間。
海桐得到玉簪的暗示,也忙跟了進去。
坐在臨窗大炕上,蕭南倚在個胖胖的隱囊上,炕前腳邊則放著個燃得正旺的熏籠。
“我聽說,老夫人曾想在族中子弟中過繼個孫兒,你阿婆既在榮壽堂當差多年,應當也聽些什麼風聲吧。”
蕭南半眯著眼睛,輕輕的話語似是夢中喃呢。
海桐躬身站在炕前,偷眼覷了一記半躺半倚在炕上的蕭南,斟酌這詞句,緩聲道:“回郡主,關於老夫人過繼子嗣的事兒,婢子確實聽人說過。不過,那也隻是流言,在府裏傳過一段時間後便又無聲無息了。”
老夫人過繼的事兒,曾經在崔家吵得沸沸揚揚,不止家生婢的海桐聽說過,很多剛進府的小丫鬟也聽說過,所以海桐提起這事兒,絲毫沒有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