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謝謝您,好心腸的夫人,我還是幹燥點好!”他立刻拒絕道。
“我這就有點不太清楚了。對我來說,最有效、最舒服的就是你剛才嚐過的水療。”葡萄牙鴨子說,“除了治病,在水裏嬉戲不也是件很好的事情。哦,這個時間住在隔壁的那些雞就要到我這裏來了。他們每天都到這裏來串門,他們其中還有兩隻是跟我一樣的外國血統的呢,是兩隻外國血統的母雞,他們都穿著長長的黑紅相間的燈龍褲,顯得很有教養,看起來很紳士。她們也像我一樣,背井離鄉,來到這裏生活,我覺得她們很親近,我對她們也是很尊敬。”葡萄牙母鴨剛說完,那些隔壁的雞們就來串門了。
隔壁的雞差不多都來串門了。母雞們來了,這很正常,因為她們天天都來。今天早上的那隻公雞也來了,但是卻不是早晨那趾高氣昂的樣子,顯得彬彬有禮,一改平時橫行霸道、粗魯野蠻的作風。大概他知道這裏有位生人——一隻知書達理的小鳥。
“我知道,每天常聽你唱歌,在我心裏,你才是一位真正的歌唱家!”公雞說,“雖然你的聲音很小,但是能唱出你想表現的一切,這就很不容易。假如您在今後唱歌的時候,把聲音再提高一些,把嗓門再放大一些,你就能是我們公雞中的一員了。”
那兩隻很有教養的外國母雞也看見在葡萄牙鴨家裏的那隻受傷的小鳥,也很喜歡他。雖然小鳥的羽毛被熱心的葡萄牙母鴨淋了一下。但是,現在看上去還是那樣的蓬鬆,那麼的順暢。在這些紳士般的中國母雞眼裏,這隻受了傷的小鳥看起來更像一隻外國的小雞,更像她們的孩子。
“他看上去可真討人喜歡!”她們覺得有必要同這隻可愛的小鳥談一會兒,她們走到小鳥附近,用文雅的細聲和帶有咯咯聲的上流的荷蘭語言同小鳥談了起來。
“咱們是同類,鴨子夫人。雖然你來自葡萄牙,我來自中國,但是我們都是被人飼養的家禽,都屬於關係很近的禽類,我覺得,鴨子夫人一定早就看出來了。您現在還不太了解我們,但是,真正做到了解我們的又有幾個呢?屈指可數。說真的,又有誰願意花時間和精力來了解我們,根本沒有,連母雞中間都沒有一個這樣做。雖然同絕大部分母雞相比,我們的確生活在比她們高層的社會,我們的確受過良好的教育,但這就阻止我們之間的溝通和交流嗎?這未免太容易了吧,我們和她們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擺架子,並沒有瞧不起她們,我們依然像原來那樣過我們的小日子。我看,人們講的那些道理根本就行不通。在和她們相處的過程中,我們隻看她們的優點,不看她們的缺點,我知道誰都有好有壞。但是,就這樣還是不能從她們那裏找到優點。很顯然,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因為她們根本就不存在優點。事實上,整個那個大雞棚裏,除了我們這兩個外地人和那隻大公雞以外,根本就沒有一個值得一提。但是,那些母雞倒是蠻誠實的,她們從來不說謊,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卻不像這邊的鴨場裏,沒有一個誠實可靠的。這些鴨子整天油嘴滑舌,一天到晚,閑著沒事就喜歡惹事生非,胡攪蠻纏,雖然她們沒有一會是有理的,可是她們從來不承認自己的錯誤。而那隻肥肥胖胖的鴨子則是一個馬屁精,她隻會逢迎拍馬,你也不能相信她的話。這裏惟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那隻葡萄牙母鴨,也是這裏惟一受過高等教育,懂得禮儀舉止的鴨子。而且,她還有一副熱心腸。你倒是可以跟她多交往一下,但是這位鴨夫人喜歡感情用事,而且特喜歡談到她的故鄉——葡萄牙。”
“你看那邊那兩隻母雞,唧唧喳喳,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沒了!”兩個本地鴨子說,“真是些讓人討厭的長舌婦,我從來不願意,也從來沒有過同她們說上一句話。”
直到現在,這個鴨場的公鴨才蹣跚地走過來,當他看到這隻受傷的小鳥時,他還認為這是一隻最常見的麻雀呢。
“太像了,在我看來這個小家夥同麻雀沒什麼兩樣!”公鴨說,“都是飛來飛去,唧唧喳喳的東西,惟一不同的,可能這隻小鳥需要別人喂養才能活下來,這種東西有他一樣,沒他也一樣,就是少了個玩物罷了。”
“別太在乎那些蠢家夥說什麼,他們已經愚昧到了極點。”葡萄牙母鴨小聲地說,“他們隻會討價還價,這是他們的本領。所以,在他們心目中,這樣的人最有用。記住,別在乎他們說什麼,別理它他就可以了。好了,現在我必須到床上休息一會兒了。我必須保持充足的睡眠,隻有睡眠充足我才不會瘦下來,才能保持肥大的體態,隻有這樣,人們才可能往我的肚子裏填滿蘋果,在我的幹食上塗上梅豐醬。”說著,她走到屋簷下,在太陽照得暖暖的地上躺了下來。原來,她指的床就是這裏。她很逍遙地躺在那裏,看起來很舒適。很快,鴨夫人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那隻受了傷的小鳥無聊地用嘴啄他那受了傷的翅膀,最後還是躺在他的救命恩人的身旁。太陽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照在他受傷的翅膀上,暖洋洋的,舒服極了,他覺得這裏真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隔壁的母雞們都各自散開找吃的去了,包括那兩隻很有教養的荷蘭母雞。事實上,這些雞到這裏來串門,主要意圖就是到這裏找點食物。雖說那兩個荷蘭母雞很有教養,雖說今天的母雞看起來滿有風度,但是她們卻是最先散開去找吃的。緊接著,那些母雞也各自找食物了。然而,那些鴨子們在太陽底下聊得不亦樂乎。那隻把“葡萄牙”叫成“葡萄拉克”的小鴨子又在眉飛色舞地給大家講著,這次還是在談論葡萄牙母鴨,所不同的是說這隻母鴨立刻要“青春重現”了。當“青春重現”從小鴨子嘴裏一出來,那些鴨子們都“嘎!嘎!嘎!”地大笑起來,並念著:“青春重現,這話說得可太妙了!”這時,大家又想起不久前剛說過的“葡萄拉克”,他們認為,這個小鴨子是整個鴨場最風趣的鴨子,因為他一連講了兩個笑話,說著說著,他們也有些累了,於是也躺在太陽底下睡了。
她們剛躺在那裏不到一刻鍾,有的鴨子還沒睡著。一個人,大概是農場的主人向鴨場裏扔了一些鴨食。這點東西剛落到地上,便引起鴨場上下的轟動,所有的鴨子無論是睡著的,還是沒睡著的都醒了,她們都迅速地跳起來,拍打著翅膀跑向地上的食物。葡萄牙的母鴨也毫不例外,也醒了過來,失去了往日的教養,隻看她猛地翻個身,把躺在她身旁的小鳥壓在了身下,壓得小鳥都透不過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