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張破天勾結崔圓,早有定論,又有何必要再次替他翻案,倒是你!”
張若錦冷笑一聲,他指著張煥對眾人道:“並非我輕視庶子,而是這個人竟親手將自己的父親打傷,試問這種眼無君父之人有何資格在這裏發言。”
他慢慢走上前,按著張若鈞的肩膀對眾人道:“知子莫若父,就讓他的父親給大家講一講。這個張煥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說完,他親手將張若鈞扶了起來,拿下他臉上遮蓋的紗布,露出了一張高腫的臉,到處是一塊塊觸目驚心的靛藍和紅紫,顯得格外猙獰,這時張若錦為今天而特意給張若鈞打扮,果然,下麵之人傳來一陣驚呼聲。
張若錦慢慢走回自己座位坐下,為自己善於抓住機會而洋洋自得,他又迅速瞥了一眼張若鎬,眼中充滿了嘲弄之色,張若鎬依然是麵無表情,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他無關。
張若鈞現在還是不能說話,他手中拎著一個大木牌,顯得頗為滑稽,隻見他從懷裏取出厚厚一疊白紙,從中間翻出一張,貼在木牌上,高高舉起來,向眾人展示。
不過眾人表情並不是張若錦預料的那樣,充滿了對張煥的憤怒,而是一片驚愕,隨即竊竊聲四起,張若錦隻見四弟張若鏘指牌子拚命向自己使眼色,滿臉都是焦急之色。
他微微一怔,他是坐在張若鈞的身後,約兩丈遠,看不見牌子上的字,按照預定的方案,牌子上的字應該是‘此子從小便欺兄辱父,乃大逆不道之人。’可眾人表情卻似乎不像,好像都充滿了對張煥的理解。
張若錦極想站到前麵去看看牌子上究竟寫的什麼,又恃身份不敢妄動,這時,旁邊的張煥卻迅速瞥了一眼八哥張燦,讚許地向他點了點頭,張煥看的很清楚,牌子上清清楚楚寫著,‘我辱家主在先,理應受責打,十八郎大義滅親,我感到很欣慰。’
這時,張若鈞木牌上的字又換了,‘十年前,我們被崔圓挑撥,將張破天趕出張家。’
此言一出,會場上一片嘩然,緊接著張若鈞又貼上一張紙,“張若錦受崔圓慫恿,欲奪軍權,便聯合幾兄弟向家主誣告張破天有謀家主之意。”
……
‘家主為此召集五兄弟與張破天對質,眾人一致要求他交出軍權。’
……
‘張破天被逼不堪,一怒之下離開張家。’
‘崔圓收買了河東軍中高級將領,最終使河東軍倒戈。’
張若鈞動作迅速,一張一張的紙貼上木牌,前排人小聲誦讀,如波浪般翻滾著向後傳言,漸漸的,掩蓋了十年的那樁往事,此刻終於真相大白。
張若錦已經搶到了第一張白紙,張煥的一鞭竟變成了大義滅親,他氣得渾身發抖,萬萬沒有想到張若鈞竟會在關鍵時候背叛了自己,他這才明白,張煥那一鞭是早就設好的苦肉計,此刻,張若錦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張若鈞一張一張地更換白紙,聽著下麵的族人一陣陣驚呼。
他手腳變得冰涼,坐榻下仿佛有無數根針刺他一般,終於,張若錦忍不住向張若鎬偷偷看去,卻隻見他在微微斜視自己,嘴角掛著不屑的笑意。
不!自己並沒有敗,自己還有一個最大的籌碼,張若鎬的嘲諷深深地刺激著他的自尊。
這時,張煥從旁邊慢慢走過來對眾人道:“各位,現在我可以回答家主為何要將禮部尚書讓給張破天了。”
“家主是為了我們張家的大局著想!”張燦站起身大聲道。
“不錯!”張煥走到了族人中間,他看了眾人一眼,“家主這樣做為了我們張家的大局著想,崔圓已經繼任了右相,他的下一步是什麼?顯然就是要對付我們張家,把河東這個戰略要地收入他的囊中,可是他唯一忌憚的就是張破天手中的三萬河東軍,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三萬軍護衛我們,崔圓甚至不用出兵,隻需派幾百個馬賊便可滅了我們張家滿門,可我們卻對張破天懷有極深的成見,不肯重新接受他,家主才萬般無奈將內閣之位讓給張破天,或許他的做法也有不妥之處,但希望大家理解家主的一片苦心。”
“夠了!”
張若錦猛地站起來,他快步走到張煥身旁,臉色異常陰沉地對眾人道:“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張破天如何?而是我們的家主有沒有資格再做下去的問題。”
他走到一旁的案幾上取過一本帳,舉在手中,高聲對眾人道:“這是我從勸業行拿來的賬簿,我發現在前年有一筆四十萬貫的巨款被撥給了山南王家,這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我想大家也不知道,可當張若鋒忽然離奇地死後,我才終於發現,這裏麵竟然藏著一個秘密。”
張若錦見眾人注意力再次被自己吸引,他的信心又慢慢開始恢複,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道:“這封信就是從張若鋒房間裏搜來,大家猜測了很久,一定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吧!”
張若錦把信打開,取出裏麵的信箋對眾人道:“這封信就是我們的家主命令張若鋒向山南王家劃撥四十萬貫巨款,事後我查明,這四十萬貫錢最後是落入了崔家的口袋。”
此時,整個會場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家主。
張若錦瞥了張若鎬一眼,冷冷道:“家主,請你給大家解釋一下,你為何要將錢劃給山南?為什麼錢最後卻落到了崔家的手中?”
張若鎬搖了搖頭,“我從未寫過什麼劃錢給山南的信。”
“哼!”張若錦嗤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這信是假的?是我栽贓你?”
他把信交給宗人堂幾個老者,“你們告訴大家這信可是真的?”
宗人堂其中一人站起來道:“我們早已驗過,筆跡確實是家主所寫,印章也是真的。”
“如何?你還說我是栽贓你嗎?”
張若錦十分得意地拾起信,向眾人揚了揚道,“各位可以看看,信紙已經發黃,筆墨也十分陳舊,這顯然是幾年前所寫,難道我會在幾年前便想到今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