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是相生相克,藥自然也有相反,相惡的。
若是將兩味相反相惡的藥配在一起,非但不能治病,反而會令人喪命。
十八反十九畏裏就有一句“藻戟遂芫具戰草”,意思是海藻、大戟、甘遂、芫花都與甘草不和。
今日這碗治療風寒的藥中,自然是有味補氣益脾、清熱解毒的甘草。但除了甘草,它還含有一味芫花,芫花雖也是止咳祛痰的良藥,但與甘草一起用便是犯了用藥宜忌。
輕者會讓人腹瀉不止,重者脫水而死。
這碗藥的甘草和芫花調和的劑量雖不至於讓冷月脫水而亡,卻也能傷了她身子的根本,一月內臥床不起。
所以絕對不能喝。
春桃見冷月不願喝,隻以為她怕苦,於是笑著取了矮桌上的蜜餞,“姑娘喝了,再吃一顆冰糖梅子就不苦了。”
冷月搖了搖頭,輕聲道:“我病好了,不用再喝藥了。”說著披上了厚襖子端著藥走到淨房內,將盡數倒入了恭桶內。
春桃眼皮一跳,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姑娘,莫不成這藥裏有毒?定又是施姨娘那毒婦,害死老爺不說,還要害死姑娘,好霸占了整個秦府!”
冷月就伸手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
看著小姐的樣子,春桃不自覺地歎了口氣。自從半年前小姐落水大病一場後,整個人就變了。脾氣變得有些古怪,要麼總是不說話,要麼就像連弩一樣咻咻說個不停。
春桃正想著,隻聽門口傳來了有些尖銳的女聲,“喲,我們的大小姐好些了嗎?”
是趙姨娘!春桃有些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嘀咕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說話間施姨娘已經扭著腰肢,妖嬈地打了簾子走了進來。
春桃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扭頭就出去了,連茶水都沒有奉上。
“喲,春桃姑娘受誰氣了?好大的脾氣。”施姨娘尖聲尖氣道,眉眼之間是掩飾不住的挪揄之色,“我呢,是知道大小姐脾氣的,絕不會讓下人跳到主子頭上撒野。隻是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她給我臉色看呢。”
冷月淡淡一笑,“姨娘哪裏的話,隻是我方才說了她兩句。”說著她朝外頭候著的小丫鬟小蘭招了招手道:“小蘭,還不給姨娘奉茶。”
話音落下便有一個紮著雙丫髻,身著粉紅半臂襦裙的小丫頭歡快地跑了進來,給施姨娘遞了茶。
施姨娘接過天目釉茶盞抿了一口,愜意地閉上了眼,“這茶真是香醇,也隻有在大小姐這能喝到這樣的好茶,別處可沒有。”
“姨娘要的話,我這還有些一些。”
“不必麻煩小姐了。”施姨娘收起了笑容,暗中瞥了一眼冷月,瞧見她隻是溫婉的笑著,便又開口了,“姑娘還記得京都臨帝的舅老爺嗎?”
臨帝的舅老爺?冷月暗暗皺眉,說實話,在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中她搜尋不到關於舅老爺的記憶。
看著冷月的樣子,施姨娘也不奇怪,又抿了口茶,道:“咱們府裏去了的太太原是臨帝許氏的嫡女。她的胞兄,也就是當今的丞相爺。前幾年許府老太爺仙逝,他就真正的繼承了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