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普斯抓著福爾摩斯的手吻個不停。

“上帝保佑你,先生!”他大聲叫道,“你挽救了我的榮譽。”

“好啦,你知道,這同樣關係到我的榮譽,”福爾摩斯說,“我辦案失敗就跟你丟掉海軍協定一樣,都是不愉快的。”

費爾普斯把這份珍貴的文件揣進他上衣裏麵貼身的口袋。

“盡管我不想再一次打擾你吃早餐,但我還是很想盡快知道你是怎樣把它弄到手,在哪裏找到的。”

歇洛克·福爾摩斯匆匆把火腿蛋吃完,喝了一杯咖啡後,站起身點上煙鬥,然後又坐到椅子上。

“事情是這樣的,”福爾摩斯說道,“和你們在車站分手後,我漫步到了風景優美的薩裏區,最後在一個名叫裏普利的小村子的客店裏喝過茶,給水壺灌滿水,買了一塊夾心麵包放在口袋裏,把準備工作做好了。我一直等到傍晚,才返回沃金,當我走到布裏爾布雷旁邊的公路上時,天快黑了。

“我一直等到路上沒有一個行人了——我想,那條公路可能一向沒多少人走——才爬過柵欄,摸到屋後麵。”

“你怎麼不走大門呢?那扇門一天到晚都是開著的啊!”費爾普斯突然喊道。

“是開著的,但我故意不走大門。我選了個長著三棵樅樹的地方,在這些樅樹的掩蔽下,我走了過去,屋子裏的人是看不到我的。我蹲在旁邊的灌木叢中,從一棵樹後麵,爬到另一棵樹後麵——你看,我的褲子的膝蓋部位都磨破了。——一直爬到你臥室窗戶對著的那叢杜鵑花旁邊才又蹲下來,等候事情的發展。

“你房子裏的窗簾還沒有放下,哈裏森小姐坐在桌旁看書。等她合上書,關好百葉窗,走出臥室時,已經是十點一刻了。

“我不止聽到她關門的聲音,還清楚地聽到她用鑰匙鎖門的聲音。”

“鑰匙?”費爾普斯突然喊道。

“是的,我事先交待過哈裏森小姐,讓她睡覺前,從你的臥室外麵把門鎖上,並親自保管鑰匙。她完全照我的話去做了,可以肯定地說,如果不是她的合作,我就不會找到你上衣口袋裏的那份文件了,後來她走開了,燈也熄了。我還是在杜鵑花叢裏蹲著。

“雖然夜色很好,但蹲在那裏真不好受。那種激動的心情,就跟漁人在河邊守候魚群一樣。我等了好長一段時間,華生,這幾乎和我們在查‘斑點帶子案’時,在那間死氣沉沉的屋子裏等候的時間一樣長。沃金教堂的鍾聲一刻鍾一刻鍾地響過去,我不止一次地想放棄這種等候。但是,終於在淩晨兩點鍾左右,我突然聽到拉開門閂和鑰匙開鎖的聲音。很快,供仆役出入的門開了,約瑟夫·哈裏森先生走到了月光中。”

“約瑟夫?!”費爾普斯又突然打斷了福爾摩斯。

“他光著頭,但肩上披著件在緊急情況下可以用來作蒙麵布的黑鬥蓬。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牆壁下的陰影中,走到你臥室的窗戶旁,用一把薄薄的長刀插入窗框,把窗閂給撥開了。然後他撬開窗戶,又把刀子插進百葉窗的縫中,把百葉窗也打開了。

“從我藏身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屋裏的情況和他的一舉一動。他點燃壁爐台上的兩支蠟燭,把門這邊地毯的一角卷了起來,然後彎腰取下一塊小方木板,那是管道工修煤氣管道接頭時用的,這塊木板蓋著丁字形煤氣管接頭,有條管子從這裏通往廚房,供氣給廚房。約瑟夫就是從這個隱秘的地方把文件取出來的。隨後他把木板重新蓋好,又把地毯鋪平,吹滅了蠟燭,他沒想到我在窗外正等著他,所以一下子就撞進我懷裏。

“這位約瑟夫先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凶狠得多!他舉起刀向我撲過來,我不得不抓住他,在我占上風之前,他劃傷了我的手指。我們結束搏鬥後,他由於被我打腫了一隻眼,看起來像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但他聽從了我的勸告,交出了文件。文件到手後,我便放他走了。不過我今早給福布斯發了份電報,把事情告訴他了。如果他動作快,把約瑟夫給抓住了,那就太好了。不過,我想,他很有可能抓不到人,這正是政府希望的,還有,霍爾德赫斯特勳爵、珀西·費爾普斯先生都寧願約瑟夫逃跑,也不願讓這個案子送到法庭上去審理。”

“我的天啊!”弗爾普斯呻吟道,“這是真的嗎?在我非常痛苦的這十個星期裏,這份被盜走的文件真的一直和我在同一間屋子裏嗎?”

“正是這樣。”

“那麼約瑟夫,他是一個惡棍和盜賊了!”

“哼!約瑟夫是一個從他外表看不出的非常陰險的危險人物。從他今早對我所說的那番話看來,他很有可能在股票交易中虧得血本無歸,為了扭轉虧空,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作為一個極端自私的人,一有機會,他是不會顧及他妹妹的幸福和你的名譽的。”

珀西·費爾普斯坐回他的椅子上,說道:“我的頭都昏了,你的話讓我更暈頭轉向。”

“你這個案子最大的困難,”福爾摩斯說教似地說,“就在於線索太多。一些毫不相幹的線索把真正的線索給遮住了。我們麵前的事實很多,但我們隻能把那些有用的選出來,按順序依次串起來,再重新推敲事情的每個環節。我開始對約瑟夫產生懷疑的根據是,那天晚上你本來是要和他一塊回家的,而他又對外交部很熟悉,何況又順路,所以我很自然地就想到他一定會來找你。後來,我聽你說有人急於潛入那間臥室。我想,隻有約瑟夫才有可能把東西藏在那間臥室裏——你對我們說過那天你和醫生一起回家時,是怎樣讓約瑟夫搬出臥室的——我的懷疑由此就變成了肯定。特別是頭一晚沒人陪你,就有人企圖潛入室內,這說明那家夥很熟悉房間裏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