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齊下,悍不畏死的書生們終於退卻了,瞧著那些官員離開的身影,麵色上卻不見任何憤怒之色,反倒是滿是羨慕,而後稍稍整整儀容,複又徘徊在門外,等待著其他官員的出現。
樂文謙遙遙頭,先將恩師劉宗銘送於自己的拜帖取出,而後走向府門。
“站住。”四個門吏手中長棍斜擺,將樂文謙攔住。
樂文謙連忙揚了揚手中拜帖:“勞煩幾位大哥向謝大人通報一聲,謝大人昔日好友劉宗銘坐下弟子攜帶恩師拜帖求見。”樂文謙說著話,臉上不動聲色,手上卻是摸出十兩銀子悄悄塞給說話的門吏。
那門吏瞧見銀子,目空一切的神色略見,卻露出一副譏諷模樣,眼神往旁邊的同伴瞟了瞟。
樂文謙心頭不由暗罵,十兩銀子居然還嫌少?看摸樣一人十兩,竟然要四十兩?不過是一個小小門吏,貪婪吸血到這等地步?難怪大明要覆滅。樂文謙雖然無奈,臉上卻隻能露出恍然大悟模樣,連忙又摸了三十兩銀子出來。
收了銀子,門吏臉上露出幾分滿意神色,說著話的時候眼神不屑的在不遠處一眾書生身上瞅了瞅:“嗯。你在這裏等著,我去通報。”說著對其他幾人眨了眨眼睛,方才進了門。
樂文謙退到一旁,將那門吏身子仔細瞧了瞧,此人雖然貪婪,卻是個人才,那看向一種書生的眼神明顯是在提醒他們該如何做?這等進財的手段著實精妙。
果不其然,不多時,又一個書生走了過去,妝模作樣的和門吏說了些話,將其詩文遞給門吏,同時四十兩銀子送了出去,又一個門吏去稟告了。
那書生一身絲質衣衫,算不得上乘,卻也非尋常貧苦書生可比。來到樂文謙身旁,微微一禮:“這位仁兄,著實好手段,可憐我等在這裏苦等許久,在下蘭傑,字禮讓,不知兄台貴姓?”麵露討好之色。
對這書生樂文謙沒多少好感,這種人心神相對靈活,比一般人更善於鑽營,但氣量不廣,隨意道:“免貴姓劉。草字潤水。”
“原來是劉兄。”書生又是一禮,隨即一臉苦相:“小小一門吏便訛去四十兩銀子,著實可恨!不知劉公子家中……”
樂文謙不願理會此人,隨意編纂著,那書生倒是十分熱情,不斷的探著樂文謙口風,樂文謙並未透露出任何信息,倒是套問出這叫蘭傑的書生家中頗為殷實,乃是鎮江府丹徒鎮一地主之子,家中良田十餘傾,小富之家。
隨意說著話,那之前通報的門吏走了出來,樂文謙連忙迎上去,卻見那門吏冷聲道:“謝大人不見。”
樂文謙不由一愣,謝大人不見?當時恩師劉宗銘寫這拜帖時也曾簡單說了些兩人之間關係,雖然當時恩師說的淡淡,但卻聽的出恩師曾對謝炳晨有大恩,不料今日居然見也不見?想到恩師現今狀況,七品縣令,而謝炳晨朝廷五品大員,而且身具大學士之名,有參議內閣事宜的權力,莫不是這謝炳晨是個白眼狼?見恩師今日落魄而不願交往?
(注:明朝大學士分為六種,正五品,是一種虛銜,不是官名,是一種榮耀。但大學士有內閣參議的權力,明太祖朱元璋廢除宰相製度,大明中後期權力基本上被大學士均攤,實際權力不小。)
見那門吏麵色不愉,似欲驅趕,樂文謙淡淡一笑,持了拜帖離開。恩將仇報這等事情見的多了,也不多這一樁。
緩步而行,不覺間來到秦淮河畔。秦淮河穿越整個南京城,陸路通暢,水路更加便捷,樂文謙索性乘坐了小船,遊遊這秦淮河。固然晚上遊秦淮最佳,屆時粉紅的燈籠將整個秦淮映成波光粼粼的銀河,無數花船像是星辰一般點綴於上,更有無數仙子曼舞搖曳其上,當真美不勝收。不過樂文謙擔心吳芸兒還在水仙閣,是以晚些時候再回去。
七月的天空若是在北方秋高氣爽,天空中仙鶴排成一字,人字飛翔,慢慢向南方遷移,此時這南京府依舊有些炎熱,尤其是水上,將近午時,水汽氤氳,岸邊一些人家炊煙已經燒起,縷縷飯香夾雜在煙氣中,空氣中漂浮著香濃潤,樂文謙不由長身而起,站在船頭,雙臂張開,盡情的品味著吳儂風情。
誰說秦淮隻有夜晚時候才是最美的時刻?
“樂大哥?”突地,一個聲音從插身而過的漁船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