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謙淡淡一笑,錢可以讓人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但懼怕能夠讓人更加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大棒加甜棗則更加管用。
“大家以後就是同事了,更確切的說,我是你們的上級。”
聽著樂文謙清冷的話語,一眾衙役身子再次挺直了幾分,眼神中愈發敬畏。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對頂頭上司的懼怕往往要超過頂頭上司的上司。
“很好,我這個人說話不喜歡說兩次。我吩咐下去的事情,希望大家都記住了,以下犯上是個什麼樣的罪名我想大家都清楚。”
已是江南四月底,天氣已經很熱了,人們多是輕衫在身,內衣外麵罩一件薄衫,衙役們外麵多穿了一身公服,算是穿的比較多的,但此時聽到樂文謙的話語,似是警告,卻又如同尋常時候的言談,但卻感覺渾身涼颼颼的,仿佛侵泡在三九天的冰水中。偏偏雲淡風輕卻尤讓人敬畏,一眾衙役隱逸感覺到不是憤怒的咆哮最令人驚恐,那種發自內心的寒意才真正令人恐懼。
“有一點你們可以放心,我不是個很記仇的人。”樂文謙的話再次傳來。
聽到這話衙役們心頭不由一寬,一種大恩澤降臨到身上的幸福感傳來。不由的抬起頭朝樂文謙看去,眼神中滿含著感激,崇敬。
“但是我很不喜歡不聽我的話的人。”
“聽話,聽話。”聽的樂文謙話語陡然一轉,一眾衙役連忙跟著叫了起來,剛剛感覺到一些冬日陽光的溫暖感,極其不願再次墜入寒冬,便是那樂文謙最為看好,心性最為堅定的雷橫也是連聲附和。倒是那之前最橫的那個賈豹叫的十分響亮,似乎完全沉浸在樂文謙營造出的氛圍中,樂文謙眼神不由瞥了過去,卻見賈豹身子一個哆嗦,聲音頓時小了小去。
樂文謙微微一歎,此人果然隻能做些小事,外強中幹,就是個門麵工程,難堪大用。
瞧著一眾衙役們恭敬,筆挺的站立,衙役身後便是那高懸的“公正廉明”四個大字,公堂內一掃之前自己進來時三五成群聊天打屁,站無站姿的輕浮姿態,一股威嚴,肅穆感瞬間從這江寧縣公堂中傳出。
樂文謙暗叫了一聲好,這古代官威體現的最明顯的便是這公堂了。感覺這些衙役聽話了許多,樂文謙笑了笑,不再刻意保護之前的威壓,所謂過猶不及,讓他人心服口服全然憑靠打壓是不夠的:“我也不是那種好處獨享的人,我有肉吃,你們絕對有肉湯喝。好,現在,現在將你們的姓名一個個報上來。”
“是!”一行人站的整整齊齊的,從頭開始報名。
馬六匆匆跑進大堂,心頭不斷祈禱那些大老粗們機靈點,別惹樂公子生氣,心裏卻也有些抱怨。讓小的訓斥他們兩句兒,一個個不就聽話了?那些大老粗們懂的個啥,哪裏還敢生事兒?這要是失了麵子您樂公子麵上不好看,五姨太那裏也沒麵子啊,最後還不是為難小的?懷中揣著複印好的一疊《告知各位商家》,匆匆跑了回來。
遠遠瞧見一眾大老粗們圍在樂公子麵前馬六心裏就是一慌,心中怕出事,偏偏就出了事。你說你這秀才公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嗎?沒聽說過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嗎?走進了一瞧,這才發現好像是樂公子在訓斥大老粗們,頓時一驚,及至瞧見一個個大老粗衙役乖巧的站在樂公子麵前報告姓名,臉上滿是敬畏的時候,徹底愣住。這大老爺(縣太爺)親自升堂的時候也沒見這些個老粗們這麼上心的啊?更別說自家老爺了?
樂文謙瞧見馬六:“文書呢?”一眾衙役自然不敢多話,乖巧的站在一旁。
馬六神色不由恭謹了幾分,將懷裏揣著的一疊厚厚書頁取出,小心奉上。瞧見樂文謙翻看起來,連忙躬身道:“五十份,按您的要求多複印了幾分。墨是新的,都瞧的清楚。”馬六倆忙做著解釋。
樂文謙翻看了幾張,字跡都很清晰:“好,你帶幾個衙役去將這些單頁發給這些商家。”樂文謙又從懷中取出一張字條來,這是樂文謙讓柳月英寫下來的,都是一些鎮上比較有錢的商家,以及一些富戶。
馬六不敢多話,接過字條,招手叫了兩個衙役就欲離開,剛出門便感覺到一人衝了過來,連忙閃開,嘴裏已經下意識的罵了起來:“跑那麼快幹什麼,投胎……?”但隨即想到樂公子就在近前深恐樂公子不喜,連忙朝樂文謙看去。
卻見剛才那人已經停下了腳步,扶著門框喘息,雙目正狠狠的瞪著自己。赫然是五夫人夜鶯兒的貼身小婢翠紅,馬六心頭頓時一慌,兩人同樣得五夫人的寵愛,但翠紅女兒身明顯更親近一些。平時也是“翠紅姐,翠紅姐”的溜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