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女人臉上頓時笑出了花,有點像是蒸的有點久的包子,麵皮完全舒展了開:“哎呀,咱們是老交情了嘛,老婆子可是看著你嫁過來的啊,老婆子也知道你們不容易,這樣吧,老婆子吃點虧,人家肯加兩錢銀子,我就隻加你一錢好了。”
“一錢?這麼多?”
她如何不驚?之前的房租便是兩錢銀子,竟直接加了一半!若是每月三錢銀子的房租,那至少需要多賣一半的豆腐,但那根本不可能!還想著多給相公給相公買些肉食,現在不但不能,甚至日後每日裏隻能喝粥吃餅。
聽著柳月英驚訝的話,葉大娘不滿了,挑了挑耳朵,聲音陰陽怪氣的:“嫌多啊?人家可是加了兩錢銀子,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直接就轟你們走了,哼,吃的起肉還交不起房租啊?”說到最後一句話,忍不住得意的橫了柳月英一眼。她心裏算計的清楚,柳月英每個月賣豆腐得錢五錢多點,交三錢房租,剩下那兩錢多銀子柳月英再怎麼精打細算也就稀粥大餅將就,看你以後還怎麼吃肉!哼,小娘們兒俊俏的很,以後縮衣少食看你怎麼俊俏!
柳月英聽到“轟走”兩個字心神徹底慌了,眼神有些離亂,小手不由的揪住衣角。現在相公雖然可以下床,但是細心如發的她怎麼看不出相公的腿腳還不是很利索?若是被轟出去,要搬家,要四處尋找房子,這村裏的閑置房子都是鎮上盧員外的家產,都交由葉大娘打點,自己一時間根本找不到房子!便是找到了房子,必然是一翻勞頓,若是相公的身子因為這番勞頓拖累,柳月英一定無法寬恕她自己。柳月英貝齒緊咬,斷然不能在這個時候讓相公辛勞!
隻是多加一錢銀子,太多了。柳月英又愁苦起來,自己可以少吃,穿些破舊衣衫,但是相公正是恢複身子的關鍵時候,每日裏稀粥大餅萬一耽擱了相公身子恢複怎麼辦?
“葉大娘,您行行好,我相公身子不好,最近豆腐生意也不是太好……”柳月英淚水頓時盈眶,雙手抓著葉大娘粗如她腰肢的粗大臂膀不住哀求。
“什麼不好!”肥胖婆子一把將拽住她衣袖的柳月英甩開,心中愈發得意,叫你這狐媚子再施魅,嘴裏喋喋不休:“沒錢吃什麼肉啊!還有,以後要交押金,要是突然跑了,我老婆子上哪找人去?”那雙被臃腫的臉龐擠壓的隻剩一條縫隙眼睛不住地在月英身上一番巡視:“再說了,你這大白天的緊關房門,誰知道裏麵是在做什麼?指不定是趁人家樂秀才昏迷不休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柳月英本就慌張,被葉大娘一推,頓時站立不定,向後跌出兩步。但聽到葉大娘這麼一說,心中駭然,焦急著叫了起來:“我沒有!”
“哼,還嘴硬,昨兒賣肉的黑廝都說了,林家那嬌滴滴的娘們兒,搬來這麼些日子了,頭一回買肉吃。你要不是偷了漢子,哪兒來的銀子買肉?”
柳月英知道房東葉大娘心眼兒小,不曾想竟是這般毒舌。平日裏擺個小攤兒雖說也遭遇過不少事兒,但她哪裏會想到葉大娘會這般羞辱自己,一時沒了主意,淚水奪眶而出。但又生怕驚擾到房內的相公,右手擦著眼淚,左手捂著小嘴,使勁兒的搖頭否認。
靜悄悄的屋內,嶽文謙完全變了臉色,之前的調侃、輕蔑,此時卻被那副古井不波所代替,摸索著牆邊的拐杖,推開房門緩緩走了出去。
房門突然被推開,又見一個年輕男子朝她走來,葉大娘心裏沒來由的一慌,驚呼了一句:“你是誰?”
樂文謙並不理會,待到月英身旁時,才停下那吃力的腳步。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攬住柳月英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樂文謙身子雖然消瘦,但個子頗高,肩骨寬闊,此時攬住柳月英,完全將柳月英攬入懷中。樂文謙輕輕拍打著柳月英的肩膀,像是大人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待柳月英擦掉臉上的淚水,臉上已能掛起了一絲微笑時,一雙水靈的眼睛望著嶽文謙:“相公,葉大娘找我說說話,沒什麼事兒。你大病初愈,快些回房休息吧。免得再受了風寒。”
盡管柳月英已經極力掩飾,又如何能瞞得過嶽文謙這樣的老狐狸?嶽文謙並沒有揭穿柳月英的謊言,也沒順了柳月英的話回房休息。方才還是平靜到出奇的臉上這時才掛著和煦的微笑,輕輕撫摸著柳月英的臉頰,擦掉那些沒有清理幹淨的淚痕:“以往都是你照顧我,以後我們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