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還為什麼對你說這些話呢，既然你都明白？也許是為了浪費時間吧，其實我是沒有清談和空談的時間的。
這一次，這惟一的一次，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你達成協議。一個協議，一天的，一小時的，行嗎？今天我可以放下聖經工作——你已經有收獲了，因為隻要聖經遲一天出版，那麼，連一個靈魂也不會得到拯救，而你的收獲也不會到來。你會有收獲的。為此，我隻想要求你一件事。
把你的住處，連同那裏的一切，給我看一個小時。讓我看看，教皇在沒到脖子的網子裏，羅馬大主教們像野味一樣被放在烤肉架子上，那些偽善的詩人，你那一夥，都永遠浸泡在冰水之中；啊，我就想看到這個情景，開開眼界。
你能讓我看看嗎？對於你來說，這沒有什麼，一錢不費，而收益是確實的，由於聖經推遲問世，一個，另一個靈魂會誤入歧途的。可是這些靈魂，我現在為上帝捉到的，算不了什麼——對你來說已經很多。怎麼樣？拍不拍板？
不拍？你不說話，不知羞恥的東西，你沉默，不說話！
好吧，不說就不說，我也不求你。但是你現在滾吧，快點，我說得夠了，白費，白白費了時間……
是啊，這一回你贏了。一眨眼功夫，打一次閃的功夫，你贏了。我想憑自己的力量把你趕走，靠人的意誌把誘惑者驅逐，我差不多相信，人的力量能夠和魔鬼格鬥。但是，主向我展示了我的虛弱，凡是信賴人的，都受到詛咒：主令我謙卑，永恒的恩典。是我的過錯。魔鬼，你坐在這兒，就等於懲罰我。
是啊……我們身上有罪惡之根，是真的，這是你輕而易舉的工作，你這個怪物，是輕而易舉，用光線照亮空蕩蕩的路，動動手指頭。你，一個人，隻要自作主張把腳一抬，向前邁出一小步，就已經走上了撤旦之路，像球掉在坑裏一樣，於不知不覺之中，就滾到了魔鬼的大門前。
是的，你能抓住人的靈魂，不費勁。主是這樣安排世界的。為什麼？哎喲，愚蠢的問題，還問什麼——這已經是向人的好奇心放開閘門，把破損的理智煽動起來，請求魔鬼的幫助了。上帝的作為都是英明的，原因嘛，也就不用問了。聖經上說，凡是好的，就是好的。
正如我們要寬恕他人那樣，我承認我有罪。
怎麼辦呢，現在我拿不定主意，隻好容忍你在這兒，因為主不想把你從這兒趕走。
主啊，發發慈悲吧。讓你的意誌豎起，不是我的。把這汙穢的牲畜，黑毛的禿鷹趕走，把這個吃死屍的野獸拉走，但是這不是我的意誌，是你的。
又衰老，又害怕，又衰老，又害怕。我的手掌一點力氣都沒有，像枯幹的樹枝，你一把它拾起來，它就長出力氣，像大衛的投石器一樣。主啊，你把它拾起來，我覺得你願意，你要用我無力的手驅趕世界上最強有力的惡魔，拳頭已經攥緊，還有墨水瓶，是啊，把黑墨汁灑在教唆犯的尖嘴猴腮上，表示出你對他的痛恨。用我的手，用我的手，滾，你這個汙穢的豬，滾吧！
喂，有人嗎？來人呀，有人在那兒嗎？來人，來人！
鏡子，鏡子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