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破廟,怪影。
駐足在廟門口的人,豎著耳朵細細地聽著裏麵的動靜,廟裏不時傳來一陣“咯吱,哢吱,咯咯吱吱,哢哢吱吱……”的聲音,如此的循環往複,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在這皚皚雪地,四周驟然靜謐得分外怪異。廟外,北風呼嘯,淒涼雪飄。廟裏,火舌扭動,“嗶啵”輕響。
影子的頭顫顫巍巍地動了一下,目光如銳劍般穿射過來,直直地鎖向廟門,一股寒意瞬間自頭頂灌遍全身,廟門口的人立馬捂住嘴巴,頓時哈喇子和尿液齊齊而下,等到努力克製住抖動的雙腿,掉頭便落荒而逃。
跑出大約一裏遠,那人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尖叫,聲音撕肝裂膽:“鬼啊!”
這邊,巨大的影子映在紙糊的牆上,腦袋像個大葫蘆,頭頂上豎著兩隻擺來擺去的耳朵,後腦勺還有一條晃來晃去的粗辮子。
黑影的手快速伸向頭頂,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粘稠的液體紛亂地濺在牆上,似血的妖紅,觸目驚心。
“哇嗚!哇嗚!”
“咻……嗚……”哀嚎聲忽高忽低。
“花小花,你不許叫!”
花小花小小的黑爪子緊緊地抱著一隻稀巴爛的紅果子,粗粗的大尾巴勾住凸出來的一支木條,倒掛在歪斜的破牆上:“咻嗚……”
“咕嚕”花小花黑溜溜的大眼猛然睜開,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立即停止哀叫。
隻見少年頭戴一頂翻絮的氈帽,披在肩上頭發,蓬亂如炸開的麻花;夾一身破爛的粗布棉襖,領口大開,露出烏漆麻黑的脖子;腳下趿著一雙布鞋,凍紅的大腳趾誇張地露在外麵。
慢慢往上看,驚奇地發現那張臉倒是幹淨得很,就是黑了點,多了幾個麻點子。烏黑的大眼被怒火充斥,嘴角吊著邪邪的壞笑,雙手叉腰,大搖大擺地朝花小花逼近。
少年一手伸向花小花的大尾巴,握緊後,胳膊用力地甩著圈子,突然一個撒手,花小花如流星般地衝向廟裏的大紅柱子。
花小花也不是吃素的,它見情勢不妙,立即張開四隻短短的粗爪子,身體霎時輕得跟薄紗一般,徐徐地飄飛到柱子上,安全著落。
“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在我頭頂上吃東西。”少年說著,抬起袖子拭去臉上紅色的漿液,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居然有好吃的不給我吃,這是罪加一等!”
花小花此時已經精疲力竭,背向著少年,乖順地趴在地上,偶爾用眼角偷偷地瞟向他。
少年不再理會它,搓搓手,哈哈氣,一腳踹開廟門,剛伸了個懶腰,又是“轟隆”一聲,屋頂上的一堆積雪準確無誤地砸在少年的頭上。
他使勁地甩著腦袋,嘴裏破口大罵道:“奶奶個熊,老子今天招誰惹誰了!”
花小花瞥見他一身狼狽的模樣,歪著頭獨樂樂。
少年敏銳的目光一閃,朝花小花大聲地說:“等會要開工了,不然今天咱們又得挨餓。”
朝霞下的金陽隱隱綻放出一抹光華,地上的白雪漸漸單薄,在陽光的折射下剔透雪亮。
“出發!”少年站起身朝外走去。
花小花聽完,幾個縱躍,就跳到了少年的肩膀上,一人一獸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隻是每每有路人看到他們,都會避開他們繞道走,這其中的原因嘛,花小花比誰都清楚。
重霄城與衛國的帝都毗鄰,其繁華的程度不亞於帝都錦城,車水馬龍,遊人商客絡繹不絕,店鋪林立,樓舍鱗次櫛比,盡顯一派昌盛。
“要說哪裏姑娘美,當屬重霄煙仙樓;要說哪裏姑娘俏,當屬重霄青挽閣;要說哪裏姑娘嬈,當屬重霄醉酥堂。”少年一邊在人群中穿梭,一邊口中喃喃有詞,剛走到一棟高樓前,他理了理衣裳,昂首挺胸,健步走了過去。
這時,掛著氣派冶麗的橫匾,上書“醉酥堂”三個鎏金大字的樓閣裏,歪歪扭扭地走出一個年輕貴公子,他看見少年,立馬迎麵走了過來。
貴公子左邊兩小碎步,右邊兩大跨步,花哨的紫色衣裳晃得少年心裏直起雞皮疙瘩。
“花哥!果然是你啊!”劉莽剛說完,一隻手便搭在花小扇的肩膀上。
花小扇皺皺眉頭,一擊拍掉他的死死揪著自己胳膊的手:“你小子又去快活了,也不喊上我。”
“嘿嘿,這不來叫花哥你了嘛。醉酥堂新來了名彩衣姑娘,今天剛剛奪了花魁,長得漂亮還一手好才藝,花哥要不要去?”劉莽一邊說,一邊陶醉地回憶著彩衣姑娘的模樣。。
“我今天沒空,改天再去。”花小扇在心裏稍稍地鄙夷了一下:劉莽,劉莽,果然是個十足的流氓,要是放在老子那個時代,你丫的早去蹲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