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1 / 3)

“你和李西閣一直都有聯係。”坐在一號別墅的客廳沙發上,白方輕輕地將日記本放下,嚴肅地望著虞鳳姣。她低下頭,麵孔上布滿了濃重的陰雲:“王致遠找到跟蹤我的李西閣時揚言要打斷他的腿,是我攔住了;這也就等於讓他們結下了梁子。李西閣傷好後還經常來看我,倒讓我我覺得有些歉疚,就沒在攆他。後來王致遠壞事,李西閣就說願意幫我除掉他……”說到這兒虞鳳姣舔了舔嘴唇,沒繼續說下去。沉默了一陣又補充道:“我們把裝炸彈的盒子放到麵包車上分手時,李西閣告訴我說那個神秘人承諾過,如果今天晚上的事能完成就給他一筆錢,帶著我走。他說他不願意在醫院做護工當幌子,也不想讓我在嘉誠幹,回老家或去南方都行,找個醫院讓我幹老本行。誰知道那卻是我們的絕別。”說著話,她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淚水潸然而下:“這個人要殺掉我們所有人,MP4裏的理由隻是他的借口。”

雖然虞鳳姣如此恐懼,但白方沒有表態,隻靜靜打量著裝修考究的別墅,故做輕鬆地問道:“這個房子是莊泰買的?”聽白方這麼說,虞鳳姣用很奇怪的眼神瞟了一眼:“是啊,他雖然是臥底,但表麵上還是嘉誠的老總,薪水總要照拿的。”白方冷哼一聲,掏出手槍把玩,心裏其實緊張到了極點:今天晚上這場大雨是他生平以來都很少見過的,放至報端恐怕又將是“百年一遇”了。想必城裏現在已經是緊急動員,全民抗險;而處於山溝裏的“天鵝湖小鎮” 自然暫時不會有人想到,所以才讓凶手有機會製造這樣一個連環血案。此人處心積慮,精心謀劃,連普通人不太注意的氣象局暴雨預警信號也在考慮之內,心思之周密實令人咂舌。現在已近淩晨四點,離天亮僅隻有一個小時,完成大半任務的凶手絕不能此時就收手的。而天亮以後他再想殺人恐怕難度將大大提高,況且到時候救援人員隨時可以到場,他很難再有機會下手。

也就是說,這一個小時內他一定要殺死他們兩人?

冷汗涔涔滾落。白方不覺得間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他知道,“畫魂”故事的出現已經基本昭示了下一個目標。可他要用什麼方式殺死她呢?白方想到這裏渾身摸索著想找找還有沒有剩餘的香煙,卻無意中發現了剛才還沒聽完的MP4,誰知道剛拿出來才按下開機鍵,就聽到一陣陣急促而奇怪的“嗡嗡”聲從門口處傳來。他和虞鳳姣相視對望,神色間俱是驚恐與疑問。

什麼聲音?就在兩人心頭的問題還未消除之際,聲音已經開始向他們所在之處幽幽襲來了。虞鳳姣一把抱住白方,渾身微微戰栗著:“我怕。”

“沒什麼,我們去看看。”白方舉著手槍往前搶了幾步,突然停停住了腳步。隻見昏暗的燈光下伴隨著嗡嗡聲中一架約有二三十公分大小的遙控直升飛機搖搖擺擺地飛了進來,機架下麵似乎還掛著什麼東西。白方生怕這東西有毒,一把將虞鳳姣拉到身後,瞄準飛機果斷地按下了手槍的扳機。就聽“嘭”的一聲,隨著槍聲響過,直升飛機一頭栽倒,竟砸出一團厚重的煙霧來。

霎時之中,屋裏濃煙滾滾,氣味異常難聞。情急之下白方帶著虞鳳姣往沒有煙霧的前門跑,卻沒注意虛掩的雙扇門上暗藏玄機,就在他推門的瞬間,提前放置的黑色水盆已然倏然翻落,飛流而下的液體發出刺鼻的硫化味道,沉沉地澆了白方和虞鳳姣一身。

“小心,是汽油!”白方拽起虞鳳姣退了幾步,驚魂未定地逃到了雨中。“他媽的,這家夥想燒死咱們,幸虧剛才沒著起明火。”白方咬牙切齒地罵了幾句,卻發現身邊的虞鳳姣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在風雨中輕輕地抖動著身體。他驚愕地問道:“怎麼了?”

“好冷!”虞鳳姣往前走了幾步,指了指餘煙未盡的房間道:“我想去換件衣服。”

“好……”白方勉強點頭,帶著虞鳳姣回到別墅,立時一股難以形容的刺激味道向他們的鼻腔襲來。好在剛才的那個燃燒彈並沒有燒著什麼東西,隻像隻放出了大堆的煙霧;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天氣潮濕而沒有著火。不過剛剛遙控飛機投下的燃料在燃燒時散發了大量熱量,所以屋內溫度好像比時才高一些,除能微微倆人出汗外並無異狀。白方小心地持著槍,亦步亦趨地和虞鳳姣來到裏麵的臥室,卻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情。

“你別走。”虞鳳姣一把跩住白方,很不滿意地嘀咕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說著話她去拉動衣櫃,可怎麼都弄不開厚重的實木櫃門,於是隻好求救於白方。

“這是什麼櫃子,這麼難開?”白方把槍別到腰間,虎著臉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把衣櫃門打開,就聽砰的一聲巨響,好像空氣中沉悶地爆炸了些什麼東西一般。見虞鳳姣揀了幾件衣服換,他還是知趣地退到了門口遠一點的位置,離衣櫃約有三四米的距離。

“怎麼衣服上這麼多土啊?”虞鳳姣用櫃門擋住身體,肆無忌憚地把混合了雨水和大量汽油的髒衣服扔到地上,然後開始用力抖動衣服,然後把它們一一套在身上。一件、二件、三件……當虞鳳姣抖完塵土,即將穿上第四件外套的時候,她的身體上猛然又旋起一道濃濃的白煙,接著火光立時而起。

“啊——”伴著她慘叫的是腳下的衣服與身體此時已經燒成一片,像是火海般把虞鳳姣包裹在內。白方驚愕間已然明白了剛才的一切。他發瘋似縱聲從床上抄起棉被裹在虞鳳姣身上,連扛帶抱地將她再次弄到外麵。接著,肆虐的大雨澆滅了虞鳳姣身上的火焰,也澆滅了白方最後的一點希望。

她死了!

她終於死了。她也是白方今晚要保護的最後一個人。

白方呆呆地站在雨中,久久地望著棉包中剛才換衣服時還風情萬種而現在已經不成樣子的虞鳳姣。隱約猜到剛才遙控飛機裏裝的東西應該是發煙硫酸和水,在被他用槍打破裝載的玻璃瓶後,兩種液體混合,發出大量的煙霧和熱量。而已經幾乎被抽幹空氣衣櫃裏所有的衣服上,都提前散滿了白磷粉,而這種東西遇到空氣就能燃燒。於是,虞鳳姣就這麼死了,死於一個驚心設計的全套。可悲的是,她身邊那個發誓一定要保護他、甚至有些喜歡他的男人還是個警察,而沒有做到一丁點能做的事情,這樣眼巴巴地望著她被活活燒死。

白方抱起虞鳳姣的屍體,想哭。雙臂上、身上和臉上剛才因抱虞鳳姣而被火焰燎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心裏卻更疼。他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虞鳳姣在自己而前死亡無能為力而造成的悔恨還是對這個略讓自己動心的漂亮女孩所傷感。油然之中他蜷縮在泥濘冰冷的土地上,仰天長歎。悲拗聲響徹蒼穹,伴著大滴的雨水落到他的臉上。

一陣響亮的摩托車引擎聲打破了黯黑中無助男人的傷悲,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已經將這輛踏板摩托車停到了離白方不遠的地方。

他靜靜地望著他。

他靜靜地望著他。

“做為警察,你是不是感覺很失敗?”摘下雨帽,男人詭譎的笑容中回蕩著一種自信且充滿滄桑的聲音,熟悉而又陌生。他說著話靈活地用支撐摩托車身的左腿支起車梯,然後慢慢地甩掉雨衣,又從腳下取出一柄折疊鋼拐放到右腋下,艱難地拖著右腿向白方走來。

白方睜大雙眼,在閃耀的車大燈下看到這是個有著分明棱角的男人。他三十左右,也許還不到三十,但麵相略顯老氣,頭發在雨水中亂糟糟地像雞窩般蓬鬆地炸開,顯然之前也沒有經過梳理。下巴上短須叢生,平添幾分滄桑;眼光略顯疲憊,完全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隻有那雙眯著的細長雙眼中才透出一種剛毅和果斷。他穿著橙黃色牛皮鞋、牛仔褲和一件已經發黑的白色T恤,右腿處的褲管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