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遊做了一個夢,很長的一個夢,夢裏諸子百家爭鳴,往來奔走於諸國,隻為了一個天命所歸,夢裏仙魔亂舞,出入青冥,遨遊滄海,有魔肆虐,百姓哭號,有仙逍遙,祥雲霧繚,夢裏有赤地千裏,殘亙斷壁,也有亭台樓閣,繁華富庶。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光怪陸離,卻又真實無比。然後江遊醒了過來,卻如仍在夢中。
說是莊周化蝶也好,說是南柯一夢也罷,總之江遊清楚的知道,自己穿越了,穿越進了遊戲裏,一如那些俗不可耐的故事情節一般荒唐離奇,然而卻又不得不全盤接受下來,畢竟這真實的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穿越已經七天了,也連做了七天同樣的夢,這七天江遊變賣了穿越後附贈的所有家產,置辦了一身行頭,一把大路貨精鋼劍,一匹老弱棗紅馬,然後餐風飲露晝夜不停的趕了五百裏路,來到了宋國渭城邊境一個遠離破落小鎮的驛道旁,即便以他現在30級鍛體期的身體也是人困馬乏,幾乎快要吃不消了。
他要去等一個人,一個能讓他穿越後的人生從此不同的人,這是他穿越後經過深思熟慮要賭的第一把,也是不得不賭的一把,所以他風雨無阻,翻山越嶺的來到了這,他在賭,賭自己的記憶沒有錯,也在賭這確實是記憶中的那個世界,哪怕壓上自己穿越後的所有家當也在所不惜,所以他沉默著等待,靜靜的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真的快了,是大是小就要揭曉了。
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他都守在這裏的一顆大樹下,寸步不敢離開,等待總是枯燥無聊的,所以這三天他幾乎喝光了身上帶著的所有酒水,置辦行頭後剩下的所有盤纏幾乎都被他用來買了酒,如今隻剩下了這最後兩葫蘆,烈酒入喉,江遊辣的眯起了眼睛,初秋的天氣依然炎熱,斑駁的日光從茂密的林葉間灑了下來,背後靠了三天的樹幹上蟬鳴不止,顯的尤為鼓噪,江遊又飲了一大口烈酒,壓下躁動不止的內心,沉默的等待著。
風起,蟬鳴聲頓止,“踏踏踏”的馬蹄聲伴著“沙沙”的樹葉婆娑聲由遠而近,動靜雖小,但聽在江遊的耳中卻如雨夜悶雷。
來了!江遊不禁死死抓著手中的酒葫蘆,五指關節發青繃緊,盤坐著的身體也忍不住挺得筆直,心中就如一個賭徒在骰盅即將翻開的那一刹那一般緊張興奮。
十丈開外,一個牽著馬的孤寂身影漸漸走來,麵目也漸漸清晰起來,身形修長挺拔,布衣葛巾,腰間配著一把古舊長劍,劍眉星目,臉上風霜之色頗重,眉間似有化不開的憂鬱,但眼中卻淩厲非常。
江遊看著這極為熟悉又極為陌生的身影心中忍不住感慨,真是懷念啊,在遊戲初始之章裏於四國間奔走,征戰殺伐,顛沛流離不斷,最後在鬱鬱寡歡中消失無蹤,一生充滿了爭議的吳起將軍,咱們又見麵了啊,不過,這是在夢裏呢,還是在現實裏呢?
現在可沒空想這個,江遊強自摒除雜念,準備開啟影帝模式,沒錯,影帝模式,在遊戲裏觸發任務靠的可就是演技,不誇張的說,幾乎每個《天命》裏做老了任務的玩家都可以拿個小金人,絕對實至名歸,而江遊也不例外,當初他可號稱是奧斯卡小王子,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江遊喝了一口酒,放鬆略顯僵硬的身體,靠著背後的樹幹,努力將自己的影帝模式開到極限,靜靜的等待著。
“踏,踏,踏”一人一馬由遠及近,慢慢行來,躁耳的蟬鳴聲在悶熱的空氣裏漸漸又響了起來,遠處日垂西山,夕陽西下,紅霞映了快半邊天空,吳起緩緩而行,似乎沒有注意到道旁樹下那個沉默的身影,兩人眼看就要錯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