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國人的衣食住行(1 / 3)

一、中國人的衣食住行

在開始談這個問題的時候,必須指出這樣一個前提:這裏斷言中國人“漠視舒適方便”,不是用東方的標準來衡量,而是以西方的標準。我們的目的,隻是要說一說這兩個標準存在哪些根本上的差異。

我們首先來說一說中國人的服裝。在談及中國人輕蔑外國人時,我們已經談到,西方的服裝式樣是中國人接受不了;而我們也要說說我們的感受,我們也接受不了中國人的著裝習慣。我們感到十分奇怪的是,中國人把頭部前麵一半頭發剃光,讓這個最應該受保護的地方暴露在外麵。這樣一種反常的打扮習慣,居然會出現在這個偉大的民族身上。之前我們說過,由於中國人是在以性命的逼迫之下接受了這個習慣,那麼,現在我們就不必再去注意這兩者之間的聯係了。我們要注意的是這樣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中國人自己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難受,連再戴上明朝的帽子他們或許都極其不情願了。

中國人一年四季都光著腦袋,也同樣不考慮是否舒服,特別是夏季。在夏季,烈日當空,人人都隻是舉著扇子在太陽底下走來走去,也有極少一部分的人是撐著傘遮太陽。隻要哪個中國的男人戴起了帽子,就一定會招致身邊人的反感。不過我們發現,中國的婦女會戴上頭巾,而要求完美的外國人認為,這種頭巾純屬裝飾,絲毫沒有遮陽的效果。按照中國人的觀念,在炎炎夏日,隨身攜帶一把扇子,就已經足夠應付那些可怕的高溫了。於是在夏日的天空下,我們經常可以看見眾多苦力光著膀子,使勁地拉著沉重的鹽船逆著水流往上走,他們同時還使勁地搖著扇子。哪怕是路邊的乞丐,也時常會搖晃著一把破扇子。

中國文明令人不解的現象之一,便是這個民族據說是最早從事畜牧業的,那麼,他們應該在利用這一天賜條件上顯現出先進的創造性,但他們卻從不知道把毛紡線打成衣服。盡管這個國家的西部地區出現了毛紡織的手工作坊,令人遺憾的是,這個例外沒有在整個國家普及。然而,他們大片的山野森林之中,到處漫遊著嬉戲的羊群。

人們相信,古代還沒有引進棉花的時候,衣服是用其他的植物纖維織成的,如燈心草。然而如今,這個國家的製衣主要依靠的就是棉花。這個國家的有些地區冬季非常寒冷,那裏的人們往往要穿上好幾件衣服才能禦寒,小孩子穿的衣服更多,他們被包裹的像一個圓球,摔倒之後,甚至都爬不起來了。然而,我們從未聽到過一個中國人抱怨這種笨重的著裝有什麼不舒服。換作是我們盎格魯–撒克遜人,隻要有一點束縛,我們就會絞盡腦汁地甩掉它。

說到中國人冬天穿得笨重,就不得不說到中國人的內衣。我們認為,如果沒有棉毛織襯衣經常換洗穿著,日子根本就沒法過。這種需要,中國人仿佛可以省略。他們沉重的棉衣掛在身上,好似掛著許多布袋子,任憑冷風從縫隙中吹進來凍徹他們的肌膚,但他們不予理會,盡管他們也承認這種著裝很不舒服。一個66歲的老頭子抱怨自己凍僵了,於是我們送給他一件外國內衣,我們叮囑他每天都必須穿著,避免受凍。沒過幾天,他居然扔掉了這件襯衣,他說這件衣服實在是“燒得慌”。

中國的鞋子普遍都是用布做成的,容易滲水,遇水就濕。天氣一冷,腳底就像踩在冰塊上。實際上,中國有一種油靴就是用來防潮的,但是,太貴了,沒有多少人能買得起。雨傘也是這樣。這些東西都屬於奢侈品,中國人壓根就沒有意識到這是必需品。哪怕風吹雨打,全身濕透,中國人也不認為換上幹燥的衣服是件重要的事情。在他們看來,用身體捂幹濕衣服其實也是個好辦法。盡管中國人羨慕外國人的手套做工精良,但是他們自己卻從來不打算製作一副類似的。他們也知道有一種連拇指的手套,然而,哪怕是在北方,也極少能看見這種手套。

外國人覺得,中國服裝最惱人的特點之一,便是沒有口袋。任何一個普通的外國人都需要許多口袋。他需要在外衣的上麵口袋放記事本,襯衣口袋放鉛筆、懷表和牙簽等小物品,其他方便的地方還要放小刀、鑰匙串和錢包。一些外國人還要帶上小梳子、折疊尺、開塞鑽、小指南針、折疊剪刀、彈子、鞋扣、鑷子、小鏡子、自來水筆等,而在外國人看來,這很正常,完全沒必要大驚小怪。他日常生活裏都會用到這些小物品,而且一個也不能少。至於中國人,這樣的東西很少,或者要用的話,也不是用口袋來放置這些東西。他們的手帕,都塞在胸口,而他帶在身邊的孩子也是如此。如果他有重要文件,他就仔細地綁在腿上,然後繼續趕路。如果他穿著外褲,他就把文件塞在褲腰帶上,而文件丟失自然在所難免,甚至時常會發生這樣的事。文件之類的東西還可以放在卷起的長袖子裏,帽子也被充分地利用了。許多小東西找不到存放的地方,中國人就會把它卷起來架放在耳朵上,如錢幣和銀票。要保證隨身攜帶的東西不丟失,主要靠褲腰帶,帶上係著小錢袋、煙袋煙杆,以及諸如此類的小東西。如果帶子一旦鬆開,東西也就掉了。鑰匙、木梳和一些古錢,都係在外衣那些固定的紐扣上,每次脫衣服還得注意,防止弄掉了這些小物件。

如果說在我們看來,一個普通中國人的日常外套令人難受的話,那麼,他們的晚上睡覺時候的著裝就更加不用多說了,因為他們睡覺根本就不會穿著任何衣服。在中國,不分男女,統統都沒有睡衣。孔子說過:“必有寢衣,長一身有半”。然而,據說這是指孔子齋戒時穿的長袍,不是普通的睡衣。至少可以斷定,現代中國人是不會仿效他而穿上夜袍的,並且也沒有人願意齋戒。新生兒的皮膚對溫度的細微變化十分敏感,可是即便是新生兒,他們也是隨便地塞在被子下麵,一有人來看,母親就會掀開被子。這種荒唐的做法簡直令人驚訝,難怪中國會有那麼多嬰兒還沒滿月就死於驚厥。孩子稍大一點的時候,有的地區的媽媽居然用兩個沙袋給孩子當尿布用。光是這種想法,就足以使西方的母親談虎色變。被這種怪異的重物墜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完全動彈不得,猶如一隻“背著”大號鉛彈的青蛙。流行這種習慣的地方,形容一個人孤陋寡聞,就常用還沒有脫掉“土褲子”這一俗語。

住房條件與服裝一樣,對於我們所要求的舒適,中國人也不太在意。為了確立這個論題,我們暫且不談窮人的安身立命的居所,因為他們是被迫如此居住的,但是我們要談論的是他們在現有的居住條件下的改善。他們不注意在房屋四周種上樹木來遮蔭,寧願隨便搭起一個涼棚。假如涼棚都搭不起,那麼,完全可以很容易地在附近種上幾棵遮蔭的樹,但是哪怕是這種很簡單的事他們也不會做,他們喜歡種一些類似石榴樹這樣的裝飾性灌木。當院子裏熱得令人無法忍受時,他們就走到路上坐著,實在是不行的話,他們又回到自己的房子裏去。朝南的部位是主要出入口,但很少有房子對著南門再開個北門。實際上這樣設置所帶來的對流空氣,肯定會在一定程度上散去那些三伏天的熱氣。假如你去問他們,為什麼這麼方便的事情他們不願意去嚐試一下,他們一貫地回答就是:“我們曆來就沒有北門!”

在北緯37度以北的地區居住的中國人,通常都在“炕”上睡覺。炕都是用磚坯壘起來的,中間是用來燒火加熱的。假如不燒火,外國人睡在上麵,就會覺得是睡在冰窖裏。如果火燒得太大,他又會因為太熱而在後半夜熱醒過來,這種燒烤的煎熬實在令人無法忍受。不管怎樣,要想整夜保持一個適宜的溫度非常難。而全家人就是這樣年複一年地躺在這種炕上。壘土炕的材料又容易招致蟲子的大批出沒,就算是每年換磚坯,也不能保證這些不受歡迎的“客人”會不再出現,有時候,它們甚至占據了整個房屋的牆壁。

到處都有動物的侵害,對此,大多數中國人都已習以為常,但是,即使他們知道這些害蟲會傳播疾病,他們也不會想到要去防治這些害蟲的。除了為數極少的城裏人掛著賬子驅避蚊子之外,據我們所知,其餘地方就幾乎沒有人使用蚊賬了。蒼蠅和蚊子確實讓人討厭,用芳香植物熏一熏就能驅趕它們,但對中國人而言,這些蟲子還不至於那麼令人煩惱。

枕頭的舒適度反映了人們對舒適的不同標準。西方人使用的枕頭是一隻袋子,裏麵裝著羽絨,正好撐著頭部。在中國,枕頭是用來支撐頸部的,可以用一隻小竹凳、一截木頭,更常見的是用一塊磚。任何一個西方人在使用中國人的枕頭時,都覺得如枕荊棘。同樣,也可以肯定,也沒有一個中國人能在我們作為枕頭的袋子上忍受十分鍾。

我們之前說過這樣一個事實:中國人不會毛紡技術。然而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們每年都會吃掉大量的飛禽,但對於其身上的羽絨卻絲毫不感興趣。用羽絨做被褥,經濟又實惠,而且幾乎也不花什麼錢,但它們卻在厲行節約的中國人的眼皮底下隨意飄散。除非把它們賣給外國人,要不就是把羽毛捆起來製成雞毛撣子。而在中國的西部,有時則把它們厚厚地鋪在麥地或豆子地裏,防止覓食的動物啃吃了剛長出來的莊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