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1)

冬夜,花氏祖屋內,年近古稀的威嚴老者呷著茶,半倚在梨花椅上。

屋外風雪大作,呼嘯的風聲夾雜著落雪聲躍窗而入。屋內兩個火盆上偎著火,還算暖和。

老者閉著眼睛,神情祥和,似在傾聽著什麼,回憶著什麼。

突而一陣急風,撞開了關得並不嚴實的門,屋外的雪飄進了屋內,落到地上,不一會兒便化成了點點水漬。

老者透過門看著屋外的飄雪許久,才拿起幾桌上的皮裘穿戴好,走出門去。

院子裏和屋簷下的地麵早已被白雪覆蓋,積雪頗深,一踩下去便沒至足踝。

老者在一瞬間恍惚起來,他仍然清晰地記得,許多年前的冬夜裏,紛飛的大雪把跪伏在地上的女子擊打成雪人。遠望時仿佛與白雪天地消融在一起。

他耳邊仿佛縈繞起那女子清靈的嗓音:“你還小,再過些時候就會明白,這世上最強大的,是時間。”

他那時確實還小,所以聽不出女子話至深處的無奈。但此時,經曆過漫長歲月的他,卻可以明明白白的告知那名女子:時間也許強大,但我們最終都戰勝了它。

老者望著那皚皚白雪,突而感歎道:“我老了…”

確實是老了,老到有足夠的資格去講一個完整的故事。

而他想講的這個故事卻不是關於自己,而是關於那個對著凡塵俗世跪伏了三百年,說出話來總讓人感到心寒的女子。

但若真要講述這個完整的故事,沿著每條線索、思緒,順著藤摸瓜,卻要追究到太古之初的那場涿鹿之戰。

涿鹿之戰雖被諸多古籍所記載,但已經是距今為止三千年前的古戰事,無論是怎樣震天動地之戰,也隻能從古籍上窺探一番。

太古之初,部落異族間的戰爭接連不斷,武戰神蚩尤與黃帝戰於涿鹿之丘,蚩尤遭黃帝擒殺於冀州之野。而後黃帝率兵攻打東夷九黎。

蚩尤戰死後,所統治的九黎族群龍無首,族心離散。

九黎族延續九脈,皆是不凡。東黎四子黎文一脈為狐妖托世,精通法術,得以保全自身,逃出東夷蠻族,改姓慕氏。爾後曆經千年,統一妖魔二界。人稱“慕氏妖族”,弑神殺佛無惡不作,為三界六道所敬畏唾棄。

東黎幺子黎弼趁亂卷走東黎聖物,上古十大神器之首——東皇鍾。而後攜妻兒老小隱居山中,改姓花氏,世代守護東皇鍾。

雄霸南方的軍事蠻族九黎,除蚩尤黎貪戰死沙場,黎文存活亂世,黎弼隱居山中,餘下六方皆臣服於黃帝。

於前人而言,戰爭的結束為他們帶來和平的曙光,卻也為後人埋下深重的禍根。

在涿鹿戰場上逝去的軍魂對世間仇恨太深,怨念凝聚不散,幾百年沉澱下來,便形成了魘。

古籍上有九魔一魘的記載,大抵是說這世間形成九隻魔也未必形成一隻魘,而一隻魘的凶厲便可抵擋住九隻魔。

這樣的說法並不誇張,五百年修為的魘便能夠在一天之內摧毀一座城池。未修成人形的魘不過是幾縷魂思,它們隻需依附在人體內,吸食人的執念,便可獲得強大的靈力。

它們並沒有人的意識,活著的使命便是對俗世複仇,因力量強大,最初連妖族魔族都退避三舍。

好在萬物相生相克之理,魘入俗世不過百年時間,人們便尋找出降伏魘的方法。

魘的靈力大多源於人類,人類至情至性,要克製住自己的欲望執念並不易,便隻能修行出更強大的靈力來降伏魘。

而真正能修行出師的人並不多,千人中也隻得一個。南蠻大陸上稱之為收魘師。

俗世之間當屬姑蘇的花氏一脈培養出的收魘師最多,兩千多年間便出了二十多位叱吒風雲的收魘師。

老者想要講述的故事中的女子,便是出自姑蘇花氏一脈,這個大陸上最強的收魘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