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純如水

——宋小清

我喜歡同純子聊天,她那時還隻是剛入學的小女孩,短發齊耳,雙眸明亮清純,很美麗很文靜。她喜歡幽幽地低訴,時而又突然“呀”地一聲驚叫。有一次我就握了純子柔美的小手,像哥哥一樣隨意地看看手指,心靈如不設防的窗,恬淡而自然。由於曾經失戀,我對愛情看得很淡,對於純子,我從未言談關於愛情的詞語,我隻喜歡她,一周不見,不隨意地講幾句話,便好像失去什麼。

上述的一切發生於我在都市求讀時,我曆經了一次眾所周知的沉重打擊,我用曆經磨難的心跡,用農家娃子的樸實,力求在純子的清純中尋找一種心靈的寧靜。我知道,她本不會是屬於我愛的女孩,因為男孩比女孩更現實,這一點在我畢業後被派遣回到家鄉的冀南小城後得到了證實。

畢業前的一個月,我常常找純子聊天,有時便尋一個電話亭,互不見麵,幽幽地講話。有一次早晨,朝霞燦爛,純子仰著小臉問我:你今後去哪裏?

我知道那是一道無法回避的感情歸宿問題。

我又拉住她的小手,我們凝視著,好一會兒。我讀著她的清純她的明媚的雙眸,我知道自己不該隱瞞關於自己的歸宿。我並無資格給她愛,我給她的隻是喜歡以兄長般的關懷。尤其是,我不想讓純子跌進我感情的陷阱。

我坦率地講:“我的歸宿在遠方,我的愛不知在何方……”

純子很迷茫地眨眨眼。我意識到我該遠離她了,我不能使我們的友誼升為愛,因為現實沒有條件讓友誼升華為愛情。

我背起自己的行囊,攜著脆弱的心靈和淡淡的憂傷,在一個雨天離開了校園,也離開了純子。我很想敲她的窗,很想獨自在她的小屋裏共同守一塊時光,但望著她淡藍色的窗簾,我淚水伴著雨水淌下來,小雨漸漸,純而濕潤的感覺,似傾聽我心中的輕訴低吟。

當我一洗青春韶華來到了這個小城,我隻期盼成為一位平凡平實地用文字描述人生的男人,我用夜深的燈光和粗糙的筆尖把作家夢的理想縫合起來,終於我的文章經常見諸報刊。這時,我的女友漸入了我的心扉……

一日,我忽然聽到了純子的電話,我頓時念起純子的清純和微笑。

“想我嗎?”我依然用就讀時的語氣問她。

“有時候……”純子又是那幽幽的低語。

我的心頓時沉沉的,不由得湧上些許感傷。就這麼幾句話,話筒就放下了。

後來我就尋了理由出差回到母校,純子已分配到學校附近的科研單位,於是我便找了去,麵對著那座高高的單身宿舍樓,我喊——

“純——子——”

一個淡藍的窗簾拉開了,純子燦爛的笑容出現了……

相見時,我輕撫她的黑亮的短發,她的臉龐依舊白皙如脂。那一瞬我感到了愛,我仿佛看到丘比特在我們麵前飛。我輕輕地攬住她,擁了她。

“我想吻你……”我低低地說。

“可是……假如你是我的哥哥……”她漲紅了臉。

我多麼想當你的兄長啊,但我不知自己配與不配。我沒有吻她,走出那間小屋時,我很自然地擁了純子的肩——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妹妹,我心中在想。

離開那城市時,她送我到火車站。我和純子四目相對,愛意朦朦,柔情似水,但畢竟我已擁有自己的女友,而她終將成為別人的女友。

“你真傻。”純子忽然說。

我疑惑了,我知道純子在友誼與愛情之間徘徊,假如沒有幾年前遭受的打擊,我們肯定相愛的。但此刻,我們隻能把感傷埋在心底,我更不能傷害另一顆愛我的女孩心……

上火車前,我伸出手,向純子。純子很莊重地把手背到身後,我恍然明白:我們已經沒有牽手的緣分。

上了火車,靠近車窗與她告別,純子忽然擁上來,明亮的雙眸定定地凝視我;柔柔的美麗的目光,燦爛如春。

那一刻,我讀懂了她的清純,她已不是那當年的小孩子了。那如水的清純啊,透明清澈,那是女孩細膩的心語低訴。

火車開動了,純子喊了一聲:“哥——哥——”,就緩緩地背過身去。

我的淚水淌出來……

牽手情更深

——汪東舉

在祭壇前等著我的那個男人,是我在高中邂逅的。我們沒車、沒地方住、沒家具,也沒什麼銀器。比爾甚至沒有工作。他還有一年才讀完大學;我則剛大學畢業兩個星期,還未找到工作,現在卻正走向祭壇去舉行婚禮。然後,我看到了新郎凝視我的眼神,刹那間,什麼貧窮與未實現的夢想都似乎毫不重要了。我怎麼了?我愛上了他。

我跪在他身旁,隔著麵紗打量他。他因為替人粉刷了房屋賺錢,耳朵上仍留有點白漆,身上也微有鬆節油氣味。這種情況必得改變。我暗暗提醒自己記住要讓他留長發,我不喜歡他的短發型。“這人得好好加以改造。”我心想,我有的是漫長歲月,可慢慢把他塑造成我知道他能做到的理想丈夫。

男儐相愛德·菲力普斯是他的撲克牌友,現在把結婚戒指遞給他。比爾把戒指慢慢套在我手指上,我對他微笑。愛德和那批牌友都快將從他身邊消失了。他將不再過單身生活,不再通宵玩撲克牌。從今以後,將隻有我倆一起欣賞日落,相互凝視。

我倆並肩站起來時,我不禁想到怎樣為他安排生活日程。在我們談戀愛的那些日子,他樣樣事都慢半拍,而如今我正發誓要與這位從不準時的人廝守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