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伊望著凱從左側繞過建築物,風一般消失在她的視線裏奔向飛船著陸、導彈落地的那片巨大的粉塵,就邁開步子,借著建築物的遮蔽,向著不遠處正向自己奔來的驚慌的難民人群靠近。
她估計著跑在最前麵的難民的速度,首先挑了一幢獨立的一層建築——其實隻是沒建造完成的建築支架,躲在那後麵,背後,除了難民們驚慌的奔跑聲,還能聽到遠處聯盟士兵的吆喝聲。
很快就有時空難民飛奔過來,從琉伊躲避的房子兩側繼續往前奔逃:雖然這一片有不少這樣的未完成獨幢建築,但顯然,在驚慌的驅使下,奔逃過來的時空難民是不會那麼快停下的,而且一開始奔逃的是廣場附近、目擊了飛船和導彈的難民群,在他們的帶動下,原本就在靠近廣場的建築附近的難民群,也開始向這邊退過來。
很快,奔在前麵的難民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邊移動、一邊回頭確認情況的大隊難民群。也有許多難民開始停住腳步,回頭觀察已經逐漸落下去的導彈激起的粉塵,琉伊也慢慢從遮蔽建築後麵走出來,好像一開始就在難民群中一樣,遠遠抬頭望向廣場的方向。
但她並不是在觀察廣場上的情況,而是在觀察難民:看起來,522星區的時空難民和一般的時空難民也沒有太大區別,大約一半左右穿著聯盟統一分發的難民救助服裝,而另一半則顯然是還沒有輪到救助的發放,還穿著各式各樣的奇裝異服:上個世紀或上上個世紀的流行防輻射服、地球時代流行過的自然材料的時裝、地球更久遠時代裏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怪異裝束……既然是時空難民,自然是被大小時空災難卷入到這個時空的人,穿著各種時代的服裝自然就不稀罕了,而他們大多兩三人一組,服裝相近,顯然一同被卷入時的同伴,在這個他們完全陌生的時代裏,有一兩個同時代的人真是無上的安慰,更何況,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已經聽不懂這時代的語言了。
琉伊聽著四周不時傳入耳中的各種奇異的語言,並沒有在視線範圍內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而隨著廣場上塵埃漸漸散去,她略略低下頭,順著建築,開始往廣場方向移動。
“喂,你!”
琉伊聽到一聲十分標準的世界語,但她並沒有回應,而是繼續順著身邊的建築,往前走了兩步,如她所料的,一隻大手在背後抓住她的胳膊,將她一把拉到建築後麵。“別過去!那邊很危險!”聲音的主人也如她所料,是一個年紀與凱差不多大的高大男人,他有一頭棕色短發同樣的濃密卷曲胡須,眼睛很小,就好像時刻都眯著,相比他的頭,他的身子真是高大得不像樣子: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以上,甚至更高。他穿著聯盟的難民救助服,但那衣服顯然太短了,緊緊繃在男人身上,更顯得他像一頭棕熊。
“你——不會聽不懂吧?Canyou……hear……understand……”那男人緊緊抓著琉伊的手臂,另一隻手不斷撓著胡須,費力地吐出英文的單字來。
“我聽得懂。原來你是在叫我。”琉伊保持平靜地望著這男人:一般來說,時空難民幾乎不會互相幫助,而特殊情況就在於幫助與自己來自同一時間段的人,或者——是混入難民中的反叛組織的人。這個男人屬於哪一種?琉伊默默地考慮著——如果是凱,可能隻要幾秒就能判斷了吧,她這樣想,不過,現在凱在應付著另一邊,她必須把自己的判斷力也打磨到極限才行。
“不要過去廣場那邊,現在很危險。”那男人向琉伊低下身子,用語調略有些含混但發音十分標準的世界語說道。
琉伊快速地打量了一遍這個男人:隻是看樣子的話,他跟一般的時空難民沒什麼區別,或者說如果有區別的話,就是他比起一般的時空難民,太過平常了:基本上,被時空災難卷入的人,即使幸存下來,也多少會發生一些或者身體上或者精神上的變異,最常見的就是因為不適應宇宙射線,導致發色和膚色改變,還有就是受到時空力量刺激,導致言行失常,也有的會發生一些肢體能力喪失的疾病。雖然宇宙時代的人類號稱擁有萬能的醫學,但在Chaos的災難麵前,聯盟早已自顧不暇,救助時空難民這件事隻是掛在嘴上,很多時候都是由許多人道組織負責,當然,也因為政府無能為力,許多反叛組織自然就介入到難民問題中,試圖收編難民作為組織成員,包括作為研究對象:畢竟都是在Chaos災難裏的幸存者,不說做時空研究,即便是以此來找尋和Chaos有關的線索也是不錯的選擇,另外,也因為經曆了時空災難,很多時空難民身上還發生了更特殊的變異,聯盟研究者將其稱為“激活”,即因為與時空力量的近距離接觸,觸發了身上類似“魔法”一類的力量,當然,聯盟研究者很早就公布,這些力量都是時空力量的一種,隻是在不同人身上會有不同的表現形式而已,並且將“激活”作為疾病來處理。不過,包括聯盟在內,各種組織也都知道,如果反過來利用“激活”現象,將獲得這種特異力量的人打造為士兵,甚至兵器……“人類兵器違反國際法的。”聯盟的前任主席用這句話封住了聯盟國家的嘴,可是卻也為各種反叛組織利用時空難民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