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否(1 / 2)

莊道人麵色一凝,二話沒說起身而出,其他人自然跟隨而去。

點著兩盞油燈的小房內有一張掛了薄帳的舊木床,床邊放著騰著熱氣的水盆和毛巾,床上的孩子在棉被下抽搐得好生厲害,手拱足踢,口裏嗚嗚呀呀咬著牙尖叫。莊道人趕至床邊,伸出滿是皺紋老斑的手探了探麵色發紫的孩子的額,又捉住孩子瘦小的手腕把了把脈,屋裏其他人見莊道人做完這些後麵色難看至極,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莊道人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回神後對眾人道:“你們且都出去罷,人多氣雜,這孩子元氣薄,夫人你去拿盞溫水來,再備多兩盆子熱水,鐵兒你就在門外候著,把你肩上那青灰色包袱拿來,裏麵有藥丸子。”

眾人照吩咐出去了,鬢胡大漢在門外石墩子上坐了下來,這家夫人給道人送了杯溫水後便下去了灶房,男主人則從堂屋裏端了些熱饅頭和菜來給大漢便坐回了堂屋。

莊道人坐在床邊,從包袱裏取出個白色瓷瓶倒了兩顆黃豆大小的棕色丸子出來,然後扶起正在抽搐的孩子喂了進去,又給孩子喂了幾口水,他望著在痛苦中煎熬的小麵孔,老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喃喃道:“老夫本來也就隻有十幾年壽元了,修為停駐在練氣第六層十八年了都無半點突破,今日若是救你,我便要損了好幾年,剩下十年不到的時間若無突破,我這老兒便是死路一條。”

白發如霜的老人臂彎裏的孩子服了藥後稍微有些好轉,身子不再抽搐得那麼劇烈,也不再咬牙尖叫,但老人麵上猶豫之色卻是更甚,此時他內心無比掙紮,自語道:“我若不救你,又虧了你母親所托,也不知道你母親讓我帶你去找的人是否真能許我一些助長修為或者延壽的丹藥,唉!這兩種丹藥何等珍貴,若那人沒有,我又該如何是好!”

老人猶豫之間,孩子的臉已經有了由紫轉青的趨勢,此時莊道人狠歎一聲氣,眼裏終於流露一抹堅定之色,對著臂彎裏的孩子道:“老夫就救你這回,賭一次罷了!”說完,莊道人將孩子平放在床,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其他三指收合,拇指輕點在無名指的第一條圈紋上,嘴裏念起口訣。

一團比燭光更微弱更細小的熒光凝結在莊道人指尖,隻見他神情無比凝重,依次點中孩子的十二個不同的穴位,往孩子體內輸送了些許真氣,接著咬破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一滴精血點在她額上畫了個小符,這抹暗紅的簡易符號一成型便迅速滲入小女孩的皮膚,一個呼吸間便隱沒不見,莊道人迅速結下一個手印,手掌輕輕覆在孩子額竇,這回輸送的可是本命元氣。

房間裏很安靜,床上的孩子陷入沉睡,莊道人的右手仍舊輕按在她的額竇上,孩子的麵色逐漸由將青變回紫色,再由紫色轉紅漸淺漸淡。細密的汗珠悄悄爬上莊道人的額,他的麵色越發蒼白起來,體內真元繼續運轉著,一刻鍾後他開始感覺到疲乏困倦。他自然知道病著的人是個孩子,孩子的經脈必然細小脆弱,所以他隻能忍耐著疲意慢慢將真元一絲一絲渡過去,心內卻是忍不住感概自己真的老了,微微發涼。

莊道人仔細地關注著孩子身體上的一切變化,終於在渡了一個時辰的真元後,那孩子的氣色恢複了正常,她平靜的睡著,呼吸勻稱,脈搏正常,於是莊道人停止運功,收了右手從懷裏掏出一塊方帕,與此同時喉嚨裏發出三聲輕咳,喉頭一甜,莊道人將方帕在嘴上捂了捂,唾出一口腥紅。

“鐵兒……”莊道人推開木門,見鬢胡大漢正蹲坐在門外的石墩子上打盹,便喚了一聲,這一喚倒真將大漢駭了一跳,‘嘣’一下彈了起身,尷尬道:“叔爺爺有什麼吩咐?裏頭可都好了?”

“好是好了,我疲得很,你去叫夫人弄盆子水去給她檫檫,再換身幹淨衣裳。”說著,他目光瞟了瞟堂屋,朝著那處走了去。

這家男人正在堂屋的燭影下教兒子下一種簡單的棋法,若是平日此時他們都躺在床上休息了,今日卻是沒有,見了莊道人自門口進來,男人吩咐兒子去將熱在灶上的吃食拿來,自己便收了棋局倒了杯茶水奉上。

這家夫人在給生病的孩子弄好一切後,又快手快腳地在這間屋子裏鋪了個地鋪,而後往燈台裏添了些油,這才端了水盆和舊衣掩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