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等一下……」我弱弱地舉起手，「那個，我還有一點話想要跟學姐說。」
落染和龍王大叔對視了一下，然後同時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當然，年輕人需要一些私密的空間也是情有可原，我們這些老家夥就不在這裏討人嫌了。」
長相明明很年輕的校醫彎起眉眼，總是掛在嘴邊的微笑帶了點戲謔的味道。
「哦啦哦啦，年輕真好啊……」
發出不明所以的感歎的龍王大叔撥弄著頭上的太陽鏡，跟在落染身後走出了房間，還很自覺地關上門。
我說……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一臉黑線的看著那兩人消失在視野中，我轉過頭，正好對上學姐似笑非笑的目光。
「呃……學姐……你這樣看我我瘮的慌……」
「有什麼話快扯。」學姐把兩手放在腦後，舒服的往背後的鋪蓋卷上靠過去，「不然我睡覺了。」
……學姐，你最近好像一直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誒……
我沒敢把心裏的吐槽說出來。
稍微猶豫了一下，我一五一十地將葉筱借書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學姐，然後忐忑不安地望著她。
無論她聽後會不會怪我，不說出來的話，我總是覺得心裏壓著什麼一樣很不舒服。
做錯了事情，就要承受做錯事的後果，然後去彌補錯誤。然而我心裏大概是迷茫的，因為想要去彌補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會期待學姐能夠告訴我答案。
「為了公平，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吧。」
出乎意料的，學姐並沒有給我什麼答案，反而說起似乎完全不相關的話題。
「之前你們在落日山遇到帝琮的時候，其實學院提前已經派出了支援——沒錯，作為S級任務，被直接派遣的正是我。但是，因為不想再跟七輝扯上關係，所以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到。」
我睜大眼睛，有點猜到學姐要說什麼了。
「所以等我趕到的時候，你們已經受到超出預料的傷害。說是要追究龍族王子的責任，然而說到底，我的責任也是很大的。」
聽學姐這麼說，我想起來一件事情。
那個時候，在對抗帝琮直到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刻，我確實有聽到學姐的聲音。當時我還以為是幻覺，就是因為在那個聲音裏聽出了從未有過的焦急和悔恨。
——所以，那時候學姐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悔恨？
我望著學姐，然而此刻她的臉上隻有一片平靜。
「人總是需要為自己的行為承受後果，然而人並不是獨自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因此這個後果，並不一定降臨在自己頭上，那便是所謂的『因果』。所以，常常有『為什麼我的錯要別人來付出代價』或者『為什麼我會因為別人而遭到不幸』這樣的想法，那也是無可非議的。但也往往是這樣混亂的因果才產生了人跟人之間的聯係，親近的人互相成為因果的概率自然要大過從未謀麵的陌生人，這樣一來，那份因果恰恰成為了羈絆的證明，即使是互相承擔了後果的人們，也就不會心生怨懟了。」
我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實際上，當你的某些行為所造成的後果並非由自己、而是轉嫁到身邊的人來承擔的時候，那不正是你所付出的代價嗎？」
學姐眯起眼睛，目光遠遠地投向窗外，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陽光從窗口灑落下來，在她披下來的紫色長發上麵暈開淡淡的光圈，顯得有些迷離。
「做了怎樣的行為，付出怎樣的代價。其實沒有對與錯的分別，我們隻不過都一直在成為『因』然後產生『果』，這樣輪回才組成了世界的法則。所以，重要的不是你做了什麼，而是無論你做了什麼，都不要回頭去後悔。」
其實我很明白這個道理。
否則，我也不會站在這裏。
我並不後悔接觸到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認識那些奇妙的朋友，即使再做一次選擇，我想我也依然會站在這裏。
「我知道了。」
輕輕呼出一口氣，很奇妙的，我感覺心裏輕鬆了許多。
「誰也不能保證，從前或者以後，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對的。可就算是走錯，也不可能有機會刪檔重走一遍，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去後悔，往正確的方向繼續走下去，哪怕現在我們腳下的道路仍然是錯誤的，但是一步不停的話，總有一天我們會走到正確的路上去吧。」
對著從窗口斜落進來的陽光，學姐微微笑了。
「你果然……也沒有外表長得那麼呆嘛。」
……學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第二卷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