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辰將猜想說出來後,心情便慢慢平複下來,反而是秦元君,回到王府中,一直心情低落,忐忑不安。
夜裏,秦元君呼吸粗重,明顯心神不寧,溫良辰睜開眼睛,抱著他的脖子,抬頭盯著他道:“你怎的還未睡?”
淡淡的月光漏入窗中,他的睫毛如同扇葉,在眼下描出一層濃重的陰影,秦元君動了動眼皮,慢慢睜開雙眼。
他的眼睛清亮,仿佛盛著月光,卻沒有絲毫睡意。
“……睡罷。”秦元君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樓得更緊了。
溫良辰頓時清醒了幾分,她撐著右手,從榻上坐起來,問道:“你還在為《仁宗實錄》煩憂?仁宗皇帝駕崩,咱們尚無證據,不如按典籍中記載來寫罷。”
親眼所見仁宗皇帝駕崩之人,除了宣德帝以外,估計都已經去閻王殿報道了。秦元君若想查清事實,估計隻能去揪宣德帝的領子,去質問於他。
秦元君緩緩伸出手,以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猶豫了片刻,最終歎了一口氣:“良辰,並非如此。《仁宗實錄》再如何重要,終歸是一本書罷了。即便仁宗真是父皇所殺,此事也不應當放入正史中,至少……現在不能。”
宣德帝畢竟是當今大越國的皇帝,一旦公開他謀殺父皇篡位一事,堂堂越國皇室,將會成為全天下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朝廷的立國根本便是儒家之學,講究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仁,一個連父親都要殺的皇帝,如何能坐穩皇位?
一旦天子失去了萬民的擁戴,等待這大越朝的,不會是仁宗皇帝死因的陳冤昭雪,更不會是殺手宣德帝伏誅,而是……天下大亂。
“我所擔憂的,是父皇……”秦元君聲音有短暫的嘶啞,“他如此地冷清寡性,不僅不顧父子之情,還能對親生父親下殺手,更何況是你我?更何況是……天下百姓?”
“……”溫良辰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的猶豫和掙紮,心中心疼極了。
這個男人,不僅要憂心全家的安危,還要憂心全天下所有人。修身治國齊家,嘴裏說起來容易,若真要落在實處,卻並非一般的簡單。
但是,他卻一直拚盡全力,朝這個方向努力。
溫良辰的胸腔中緩緩升起一股自豪感,她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溫柔地笑了起來,小聲道:“雖然你們是父子,但是,你究竟與他是不同的。”
“就如同你所說,皇權不是一個人的私物,而是應該用來保護國土、造福天下百姓。其實,你不必為此糾結,因為你所選擇之路,一直都是正確的。隻要我們夫妻二人齊心協力,總有一日,一切都會如你所願。”溫良辰低下頭,在他額上輕輕一啄。
聽心愛之人的安慰,秦元君心裏暖洋洋的,他勾唇一笑,臉色也逐漸緩了下來。
“你去做罷,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你。”溫良辰轉了轉眼睛,笑眯眯地說道。
秦元君將她拉入懷中,如同懷抱珍寶,一下一下撫摸她的脊背,聲音柔緩,道:“這世上,唯有你最懂我。”
溫良辰抱著他的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咯咯笑道:“再不睡明日便起不來了,你可莫要忘記,本月月末,你便得遞交《仁宗實錄》的初稿……對了,你得給我掙麵子回來,絕對不能輸給秦遠相和秦遠見。”
“嘖……”秦元君垂下眸雙,看著她漂亮的臉頰,他嘴巴微微一撇,沉聲道,“你怎能在我懷裏提別的男人。”
溫良辰頓時無語,伸手在他腰後掐了一把,翻了個白眼道:“你在說什麼混話?再不睡,我可是要你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