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辰瞪他一眼,悶悶地道:“你說得倒是輕巧。那也要他善於度勢,把握分寸,若他從你口中知曉此道,豈不是害了他?”
秦元君摸摸鼻子,勾唇笑道:“夫人,你就放心罷,二老爺見我便躲,我哪裏尋得機會,與他談論這些。”
自新科進士入翰林院後,溫二老爺心情又開始鬱悶,自己混了將近二十多年,卻隻比這群新人高一個半品級,想想便覺得膈應。偏生這群編修中還有一位侄女婿,先不說這位侄女婿的來頭,光是那十七歲中榜眼的戰績,就讓人眼睛紅得發紫了。
“你呀,倒將咱家二伯逼得無處可去了。”溫良辰“噗嗤”一笑,說到底,秦元君入翰林院編撰書籍,翰林院學士也不可能真讓他去編。
事實上,學士大人撥下十幾人給秦元君使喚,生怕累著了宣德帝的寶貝兒子。
奈何秦元君天生便是個閑不住的,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他將那十幾人全部撂下不管,帶著狀元探花二人入閣翻書,成日與《仁宗實錄》死磕,誓要將此任務完成得盡善盡美。秦元君這般作為,弄得學士大人提心吊膽,放下手中諸事,親自與三位小編修們一同編纂這本“驚天地泣鬼神”之作。
秦元君修書修得極細,十幾年前的任何事任何細節,他必須親自過目,校對後再行冊錄,有疑惑之處,還要遣人將當年經事者喚來,鬧得翰林院人仰馬翻。
話又說回來,自從編纂這本《仁宗實錄》後,秦元君便對仁宗年間之事來了興趣。
他向溫駙馬提出幾處疑惑,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得到了令人滿意的回答。溫駙馬這人別的不行,記憶力卻是一等的好,襄城公主平日在他耳邊碎碎念,即便他不上朝,卻也詳知朝中諸事。
《仁宗實錄》已經編纂至末期,最後那場宮變秦元君未曾參與,想到溫駙馬是皇族女婿,他便嚐試著問道:“父親大人可知,當年仁宗皇帝何時何故駕崩?我翻閱僅剩的兩本記載,卻發現籍中語焉不詳,還有幾處竟然自相矛盾。”
書裏寫得極為簡單,何時何地駕崩,卻未載明太醫診斷。
溫駙馬想了片刻,迷迷糊糊搖頭道:“那日,我並未隨他們母女倆進宮,我也不知具體情形……”然後,他突然一轉頭,看向一臉錯愕的溫良辰,“良辰那日恰巧在場,你問她便知。”
秦元君愣了一下,他以為當年溫良辰逃得一命,是因為躲在某處偏殿之故,卻不料她竟然親眼見證了一場宮變。
難怪那年剛滿八歲的她,一轉眼便蛻去一身稚氣,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長大了。
溫良辰緊緊蹙著眉頭,那場宮變勾起了她不美好的回憶,不過,秦元君的提問又重新讓她疑惑起來,老皇帝到底是如何駕崩的?
她望了在場兩個男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說出自己當年所見。
聽完溫良辰之言,溫駙馬登時便呆住了,他隻知道曹皇後害得襄城公主被殺,卻不料還有那麼多秘辛!
不是溫良辰故意不告訴溫駙馬,而是當年襄城公主死後,溫駙馬傷心欲絕,每日鬱鬱寡歡,與酒作伴,她又著急去太清觀,便未向他明說宮變細節。
“那日請安之時,我在皇祖父龍床旁磕頭,皇祖父還睜開眼睛,看了我兩眼……那時候,大概是午時。”溫良辰眉尖緊蹙,疑惑地說道,“後來,林女官將我擊昏,醒來後便是次日了。”
直到現在,她都還琢磨不清林女官之意,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含義?
“若說林女官怕你記恨曹皇後,以卵擊石去尋曹家的麻煩,並不是不可能。”秦元君沉吟片刻,又轉了轉眼睛,“但是,這不至於讓她付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