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夏將邀約溫良辰之言說完之後,又向各位長輩行了告辭禮,然後,她攏起裙擺,一個輕巧的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廳上眾人皆愣住了,連溫大太太都不禁大為皺眉,歎息說道:“自從昨日二丫頭回來之後,她在行事上便越發乖張了。想來這宮中不比自家,凡事須得小心為上,良辰你稍後與她相談,尋機勸上一勸,就當是為了家宅平安罷。”
溫大太太的眼底滿是無奈,若皇帝定要擇一位溫家姑娘進宮,溫良秋和溫良冬都比溫良夏要合適,可惜造化弄人,偏生溫良夏誤打誤撞,成了皇帝的人。
溫良辰頷首,露出一個淡笑,道:“大伯母,我會好生勸說二姐姐的,你放心罷。”
“乖孩子,”溫大太太眉眼間露出疲態,她無力地揮了揮手,唉聲歎氣道:“你先去罷。”
“是。”
蘇氏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左搖右晃的溫大太太,朝附近的座上走去,溫大太太垂著頭,一邊走還一邊道:“還是咱們五丫頭最讓人省心,哎,一個二個讓我們操心得很,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了,經不得你們再折騰了。”
溫良辰轉頭望了蘇氏一眼,她本想尋蘇氏打探皇商蘇家的消息,再去了結梅園山莊之事,不過就此看來,最近幾日是沒機會了,溫大老爺和溫大太太正為溫良夏一事忙得團團轉,身為溫家孫媳婦的蘇氏定然落不得閑。
自溫良夏落水後被皇帝救下,當天晚上回京後,溫良夏乘坐宮中馬車,由皇帝貼身太監常喜公公親自送回府。一路而來的動靜雖然不大,可是,消息走漏的速度倒是極快,次日,前來溫家的拜帖多如雪片,都能在案上擺成了一個小山堆了。
此事嚇得溫大老爺冷汗直下,他從昨日起便沒從擔驚受怕的狀態中走出來過,幸虧今日恰逢休沐,他大可暫行在家中龜縮躲避,不然真是沒臉去上朝。估計,光是別人恭賀的唾沫星子,就能將他給淹得半死。
不過,直到現在,溫大老爺都還一頭霧水,摸不清宣德帝真正的本意。說宣德帝有意納溫良夏為妃,他卻不給溫良夏任何的承諾;若說他原本並無此意,誰料他又遣大公公親自前來溫府送人,這般大張旗鼓,等同於昭告天下——溫府的二姑娘扒上皇帝這棵大樹了。
於是,溫大老爺覺得自己裏外不是人了,左右臉更是火辣辣地發疼。
如今,因吏治革新一事,清流和勳貴之間掐得你死我活,溫大老爺好不容易布下暗樁,隱藏在角落看戲,等他們消停完坐收漁翁之利便好,這下倒好,宣德帝身體尚且硬朗,皇子奪嫡還未開始,他倒是先一個猛子栽進去了。溫大老爺鬱卒得想撞牆,這完全與預想中皇帝為溫良辰指婚的意義不同,簡直是將溫家架在火上烤,將他往風口浪尖送。
量他費盡心思鑽營,逢人便笑低調行事,最後卻毀於一個女子手上,溫大老爺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掙紮了一天一夜沒過合眼的溫大老爺,在上午早食的時候,居然被溫良夏一事給氣樂了,他幹脆破罐子破摔,一臉疲憊地對溫大太太道:“既然陛下即將接二丫頭入宮,一切便先按娘娘的份例準備著罷。陛下素來慷慨大方,看在咱們老溫家服侍多年的份上,先不說是否能直接封妃,至少會給二丫頭一個嬪來當當罷?”
溫大太太頓時哭笑不得,隻好吩咐下去,先將一切用度備好,省得聖旨下來後手忙腳亂。
溫家所經曆的這些變故,全要拜正在水榭中喝茶的孤高女子所賜。
方才溫良辰距離溫良夏較遠,這會兒進入水榭後,才看清楚她的臉。
今日,溫良夏所施的脂粉比平日更為濃豔,腮若紅霞,口含朱丹,即便這般鮮豔的顏色,卻依然蓋不住她蒼白的臉色。
她的眼白上布滿血絲,以至於一雙眼睛紅得好似兔子,溫良辰不禁在心中起了疑,莫非……她昨日當真被凍病了?
在離開暖湖之前,她還特地將手伸入湖中,發現湖水溫度與自己體溫差不多,便暗自放下心來。既然溫良夏一上岸便被皇帝救下,以她那副不錯的身子骨,理應不會犯什麼大病,但是,這會兒溫良夏不佳的神色,頓時令她心生疑惑,昨日真實情形到底如何,竟使得溫良夏如此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