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在道上飛馳,速度極為迅猛,硬生生在路上騎出風馳電掣之感。
馬兒跑動比平常愈加顛簸,而騎在馬身的秦元君不覺有任何不適,他恨不得馬兒長出翅膀,直接飛回和親王府。
不知為何,京都的原本明快清爽的天空上,忽然飄來一片巨大的烏雲,陰霾驟起,遮天蔽日,以至於天光線愈來愈暗,而他原本敞亮的心,也隨之越來越沉。
一定要問個明白。
秦元君心中雖然極為失望,但是,他明白,自己之所以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並不僅僅因為這一次秋闈的成績。
他的腦海中閃過柳側妃和潘側妃鄙夷的眼神,和親王妃夾雜著怨憤目光,以及和親王複雜而疏離的動作……伴隨著英娘記憶覺醒,似乎都在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
天資聰慧如他,即便猜到某些端倪,但是,他也不敢輕易去懷疑,更不敢派人調查,唯恐一個不小心,讓自己踏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複雜的感情交織於心,如那線球般越滾越大,讓人無可奈何,束手無策。
直到今日,那亞元頭銜的獲得,讓他突然有一種情緒井噴之感。
這種感覺並不是沒有獲得某件東西,或是達到某個成就,而是被他人握在手心中,無法翻出五指山的窒息之感。
難道,他隻能被他人強製安排走下去?即便再如何努力,再如何抗爭,最後輸的永遠是他。
一定要破除牢籠。
這次意料之中的失敗,讓他徹徹底底的明白,即使他選擇不問不答,抑或是逃避躲藏,不代表那背後的手會消弭無形。
那隻手如附骨之疽,吮吸他的血液,他的骨肉,誓要將他從雲端上打下來,重新拉入泥中才罷休。
一定要相爭到底。
他的這顆憤懣不甘的心,開始不斷提醒他此時實力的弱小,他覺得,自己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人宰割操控。
這股不甘,接而又引發連續的痛苦,兒時那種種仰人鼻息的悲傷場景,一遍又一遍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人胸口悶得發慌,隻想吐出來一解惡心。
因為他速度極快,進入京都之後,雖沒有創造人仰馬翻之景,卻著實嚇到不少路人。
馬兒拐彎入巷中,即便距離如此之遠,依然能瞧見親王府熟悉而陌生的朱紅色屋脊,秦元君逐漸放緩了速度。
他闔上雙目,在原處平複呼吸,直到巨闕來到身邊,他才睜開眼睛。
“少爺。”巨闕騎馬從後奔來,連口氣都不曾喘。
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依然是慣有的木然,而此時此刻,他側頭去望秦元君,眼底卻帶著一抹清晰可見的憂色。
“她可有讓你帶話過來?”秦元君遙望前方,沉聲道。
“五姑娘吩咐,讓標下勸你莫要衝動,切記不要與親王起衝突。”巨闕硬邦邦地答道,至於給溫良辰遞信一事,便不必向秦元君交待。
秦元君沉吟片刻,冷冷地道:“好。”
和親王坐在書房中,他望著桌上攤平的信紙,眉毛皺起,思索良久,終於抬起手,捏起紙張的一角,順手將其扔進腳邊的炭盆。
昏黃的信紙落飄飄然入炭盆,無形的炭火一擁而上,飛快地將其蠶食吞噬,片刻之後,唯餘一捧濃重的香灰。
八月的天氣並不涼快,即便房內置有冰塊,但銅盆散發出的熱流,依舊讓人後背浸濕一層薄汗,管家不安地挪了挪雙腳,大著膽子,在旁小心翼翼地道:“王爺,今兒天氣熱得慌,是否傳人將這炭盆撤走?”
和親王端坐在椅中,靜默片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