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溫良辰在榮禧堂請安之時,明顯感覺到府內氣氛的古怪,比平時更為壓抑。
她安安靜靜坐在椅中,眼觀鼻鼻觀心,八風不動,全然不理會他人投來的奇怪眼神。
“老太爺的病愈發重,華哥兒連床都起不來了,哎,也不知到底何時是個頭。”溫二太太捏著帕子,露出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
溫良辰抬眼瞧她,嘴角微勾,心中了然,果然是等不及了。
“華哥兒……”聽二太太提起溫儀華,溫大太太頓時泛起了淚花,她抬手以帕拭淚,聲音哽咽道,“那日尋了大夫來瞧,說是休養著便好了,誰知前日突然又燒了起來。”
溫老太太皺皺眉,歎息道:“黃覺觀道長昨兒與我說,須得有血親女子為府上祈福,方能祛除府中邪祟……”
溫老太太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待到她看向眾人之時,座下極為姑娘頓時汗毛倒豎,幾乎是人人自危。其中,尤以溫良秋和溫良冬最為緊張,她們如今已至訂親的年紀,去什麼觀裏給老太爺祈福,誰知何時才能回來。
待得回京之日,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哪裏還用得著嫁人?怕是祈著祈著,就變成老姑娘了罷!
“大丫頭今年及笄,昨兒老大和我說了,他下朝與季二老爺敲定婚事,大丫頭便不去了罷。”老太太率先宣布道,將大房的溫良春給摘了出去。
誰知溫良春聽得此話,並不未露出半分驚喜之色,反而是一臉的震驚。她瞪大雙眼,嘴唇微張,仿佛受到莫大的打擊般。
溫二太太見溫良春發呆,死死地瞅著女兒,眼珠子似要冒火,溫良春被她的目光所驚,急忙回過神來,但臉色依然複雜,似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大丫頭這是羞了。”溫二太太急忙開口打圓場,眼睛依然盯住溫良春不放,還不停地朝她努嘴,讓她表現得正常得體些。
溫良春卻不應她,隻顧咬著嘴唇不說話。
“老太太不必擔心,良春這是驚喜過度。”溫二太太又急忙解釋道。
溫老太太抿著嘴唇,微微頷首,她將茶盞放在右側案台上,直接敲定結果:“那麼從明日起,大丫頭可以不必來請安,專心在閨中繡嫁妝便是。”
溫良春顫著雙唇,半天吭不出一聲,良久之後,隻見她臉色蒼白,眼眶發紅,眸中閃過一抹難忍的痛楚。
那是一股刻入骨髓的悲涼。
溫良辰側著頭,心道疑惑,看大姐姐溫良春的模樣,似乎並不看好這樁婚事,這到底是何原因?
溫良春的去留定下,接著便輪到溫良夏,老太太直接宣布道:“二丫頭今年十四,也該定下婚事,便不必去了。”
“三丫頭身子向來嬌弱,若要去那觀中清苦之地,未免太難為了她。”
溫良秋昨日已得母親吩咐,雖提前得知自己不會被送出府去,樣子還是需要照做的,她有些受寵若驚地道:“孫女不敢,為老太爺和大哥哥祈福,乃是孫女的本分。”
溫老太太露出難得慈祥的笑容,誇獎道:“你是個好孩子。”
溫良秋的去留被定下,接下來便是四姑娘溫良冬,溫三太太出自商戶之家,向來在族中沒地位,平素話更是少,如今事關唯一的女兒,溫三太太也坐不住了:“四丫頭……”
溫良冬急忙垂下頭,掩飾住眸中的慌亂,她不想出府祈福,但是,若是她不去,那便要輪到溫良辰了。
溫良辰才從靜慈庵回府,連幾日安生都不曾好過,若再被送入觀中或是莊子去,她能受得了嗎?
“祖母,孫女願去祈福!”溫良冬打斷溫三太太之言,主動站出來,堅決地朝著老太太道。
溫老太太滿臉都是驚愕,她本想等著溫三太太找借口,好推到溫良辰身上去,誰知溫良冬卻不配合,主動要求出府祈福!
溫三太太神色動容,淚眼看自家獨女,指甲幾乎要摳破了手心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