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明簡要地講了礦山整體冶煉需要注意的事項,主要的就是移民,山上的一切都要被燒成灰,特別注意不能傷到人。強子說放心吧,這座山上連狼都沒有,要說燒死,頂多燒死幾隻兔子。老憨兒也如是說,這裏的荒山野嶺的,從來沒有任何開發利用價值,不會有什麼危險。耀明說那也不行,你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不然的話,我們想做點好事,卻傷了人,就大打折扣了。
清場是第一步,而後就是鬱鳳係列的人們在山下挖模具,並搬移澆鑄成型的鋼錠。鬱鳳是理工大拿,搞這點鑄工的活兒,小菜一碟。現在,她的兒子孫子都到了身邊,不再天各一方了,而且,鬱鳳也隱隱地感受到了來自上邊的不信任,她沒有當眾說出來。這真是難言之隱,本來是愛國來的,但她的背景也過於複雜了一點,一個曾經的老公,是外國特務,這麼個人,擱誰也不敢完全信任你喲。鬱鳳心裏也有盤算,把大連的事情弄完,不等人家說話,自己趕緊開溜,跟著小明開發搬運去也。
事實上,鬱鳳就成了這次整體融化礦山的指揮。她的看法和耀明一樣,別的都不是問題,關鍵是不能傷到人。於是,耀明他們悉數出去,在那座山上拉網排查,把長蟲老鼠都趕了出來,這才放心。
熔煉安排在婚禮後進行,這也是耀明要給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一個念想,名義上,是耀明回饋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份大禮。耀明要求大家嚴格保密,不可泄露自己所掌握的神功,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畢竟,你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跑不掉的,人的本事太大了,不見得是好事,最起碼,不僅僅是好事。
先舉行婚禮,英子和老讓的婚禮,經過近兩個月的周密籌備,精心準備,終於奏響了勝利的鑼鼓。這個婚禮上,最得意的倒不是英子或老讓,他們二人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淪為了工具或借口,整個婚禮中最為風光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區長,一個是萬能老侯。
區長的得意,在於他借此機會,見到了做夢都不敢想見到的大人物。上級對英子的婚禮極端重視,許多隻在傳說中聽到過的大人物,都到場了。他們來了之後,當然要先見見地方上的領導,也就是軍城的區長了,順便著也視察一下軍城區上的工作。值得指出的是,不管是多麼大的領導,都是來喝喜酒的,所以就不存在過多的批評和實質性的檢查工作,因此區長就收獲了一堆表揚。能夠親眼見到大人物,對一個山區的基層幹部來說,本來已經足夠幸運,何況又聆聽了他們的表揚哩。
區長一高興,就把彩頭加在了萬能老侯頭頂上。婚禮的全過程中,萬能老侯高高在上,接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朝賀和祝福,就連大人物也不例外,一律對萬能老侯禮貌有加。巨大的榮耀使這個在深山溝裏賣弄了一輩子小聰明的老頭兒,美得找不到北。他一直在笑著,嘴裏隻會說兩個字:托福,托福。意思是我的福都是你們給的。麵部肌肉長時間處在一個姿勢之中,就形成了僵化,以至於都不能恢複到自然狀態。據說,婚禮過後足有一個月,老頭兒都是這麼個表情包,變不回來了。村裏有個促狹的後生,冷不丁從後麵搧了他一巴掌,才給解過了這個勁兒。
英子在婚禮上,始終處於木偶狀態,任人擺布,在不同的節點上,充當不同角色的木偶。英子是心不在焉的,她此時考慮最多的,是如何說服老憨兒回老家來,不要再當那個大官了,官再大也不是一輩子的事,隻有本事在身才可靠。雖然萬能老侯的經曆,說明有本事並不如當大官好,可他那叫什麼本事嘛,說白了就是農家院裏的一些雕蟲小技。但今天的老憨兒已非昨日,他有了階級覺悟,一事當前先替組織考慮,他回答得十分堅定,說婚禮一結束,他就要返回前線去,那邊的防務還十分緊張,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階級鬥爭形勢錯綜複雜,此時我隻能是別無選擇地投身革命鬥爭洪流之中。
老讓隻是一個勁地傻笑。他並不知曉英子她們的事兒,耀明不讓他知道。耀明說老讓這種老實巴交的人,讓他跟著享受成果就行了,沒必要把核心技術教給他。英子也沒要技術,而是把這個從地心調出地熱的絕技,讓給了弟弟強子。英子想我都六十了,還能折騰幾天哩,再說了,災荒年,鬧日本都過來了,如今已是太平盛世,就憑著我和老讓兩個勞力,也能養活自己,我也不怕什麼變化,再怎麼變化,難不成還有人搶我手中的鋤頭,替我去種地不成?耀明對英子也沒辦法,英子到底是山裏人,有些事也看不出多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