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恒(1 / 2)

他堅信這隻狗將永垂不朽。“總有隻任丁丁站在那裏。”李·鄧肯一遍遍地對記者、參觀者、流行雜誌、鄰居、家人和朋友說。乍一聽你定會覺得荒唐——這不過是個緩解他孤獨又讓他聞名於世的動物。但就像李所說的,總有隻任丁丁站在那裏。任丁丁二代沒有它父親那樣的天資,但它永遠是任丁丁,它會將父親開啟的事業與思想延續下去。任丁丁二代之後還有任丁丁三代,還會有第四代、第五代、第六代;總會不斷延續下去。而任丁丁不僅僅是隻狗,它還是一種思想,一種理念——是英雄,也是朋友;是戰鬥者,也是看門人;是真實存在的動物,也是創造出來的形象;是寵物,也是國際明星。它生於1918年,卻不曾死去。

李也曾情緒低落,曾遇到挫折,曾懷疑過自己,懷疑過任丁丁。1952年冬天就是這樣。李破產了。他離開好萊塢,住在洛杉磯東部一個空曠炙熱的山穀裏,僅靠妻子在橙子包裝廠的工資維持生計,而任丁丁能夠活下來全靠KEN-L-RATION狗糧公司提供的免費狗糧,因為李之前與該公司簽訂了讚助協議。那段日子很漫長。多數時候一到下午,李就躲進那個他稱之為“記憶之屋”、與穀倉不相連的小屋裏,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些剪下的舊報紙以及那些記錄了任丁丁光輝時刻的早已發黃的照片。他將那些軟綿綿的記憶——關於事實到底是怎樣的以及他的回 憶和他的希望是怎樣的記憶——定格在生活的邊沿。

20年前,任丁丁一代之死影響巨大,全國廣播電台為了宣布這條消息打斷了正在播出的節目,還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廣播這隻已故而偉大的狗。有傳言說,任丁丁臨死的時候與它的一生一樣不同尋常——它躺在住在李家附近貝弗利山上的女演員珍·哈露蒼白又迷人的臂彎裏,像個明星一樣死去。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就連KEN-L-RATION狗糧公司都在懷疑它。“你的電影活動沒有達到你預計的效果。”該公司總裁在一封給李的信中批評道。信中還警告他們計劃終止免費狗糧的供應。李不知如何是好。他需要這些狗糧,但他相信任丁丁三代和它的祖父一樣,生來就該是個明星。因此,這一拒絕更刺痛了他的心。李給該公司回信,請求他們不要終止狗糧的供應。他說任丁丁三代“前途一片光明”“很多機會在等著它”。李堅持認為既然這隻任丁丁的祖父和父親都通過無聲電影、有聲電影、廣播、滑稽通俗喜劇、喜劇和書本而聞名世界,作為新生代的它已準備好去占領電視市場這一“即將到來的媒體”。

事實上,李與電視業並沒有簽訂任何合同,也沒什麼聯係,他甚至懷疑這一產業很可能如過眼雲煙般隻流行一時。可是因為不想失去狗糧公司的讚助,他迫切需要找一個有興趣製作電視節目並將任丁丁打造成明星的製片商。但不能隨便找個人:李需要的是一個真正了解任丁丁的人,一個能感受到任丁丁對自己深邃忠誠的人。

然而冬天過去了,好運並沒有降臨,接著春天、夏天也跟著過去了。1953年9月的一個下午,一個早前李在好萊塢工作時認識的特技演員前來拜訪,還帶了一個名叫赫伯特·伯特·倫納德的年輕製片經理。這位特技演員知道李正在尋找一個製片商,而伯特正巧有一個項目。即便如此,兩者合作的可能性也不大。李是西部人,是一個隻有和自己的狗兒、馬兒在一起時才會感到舒服的古怪牛仔。而伯特是個年輕招搖的紐約人,他愛賭博、抽雪茄、打網球,喜歡吸引別人的眼球,對狗卻沒什麼興趣。但是當他們以閃電般的速度聯合在一起時,伯特決定為打造任丁丁拍一部電視劇。

當時,伯特正忙於一部名為《巴比倫奴隸》的低預算驚悚片。第二天午間休息的時候,他寫下了《任丁丁曆險記》的劇本設想,想通過這個節目來打造這隻狗和一個在19世紀末的阿巴契戰爭中被亞利桑那州一個美國騎兵隊收養的孤兒。據伯特後來回憶,李“為此而瘋狂”。故事是虛構的,但它捕捉到了李和任丁丁關係中的精華,也展現了任丁丁的本性——這是一種包裹著內心脆弱的純粹的忠誠,一種勇敢又獨立的品質。該節目在三年後首映,其收視率史無前例。就在李第一次發現任丁丁將近40年後,世界上最有名的狗再次誕生了。李從來都相信他的狗將永垂不朽,現在伯特也信了。就像李常說的那樣:“任丁丁就是這樣,會永遠活著。”

21世紀最初幾年,達芙妮·赫勒福德的1984款凱迪拉克敞篷車因在田納西州撞上一輛拖車的尾部而被甩出了車道。當時達芙妮和她的三隻德國牧羊犬——蓋爾、喬安娜和任丁丁八代(它的正式名字是任丁丁啊哈,但達芙妮通常叫它“老頭子”)一道,正在他們為期十一個月的美國之旅中。蓋爾懷著孕,喬安娜也是個不錯的伴侶,但“老頭子”才是重點。不管去哪,達芙妮都要帶著“老頭子”。在家的時候,其他狗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後院的狗窩裏,隻有“老頭子”有權在房子裏進進出出。達芙妮決定在它死後將它製成標本,這樣它就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