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村子像馬鞍。
倒過來看,就是一道彎彎的橋梁,所以這村子叫做馬鞍橋,華北地區,97年地震之後,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村落。
村子長街上沒有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鎖,黑雲壓城,天地間似乎充滿了一種可以凝結一切生命的肅殺。
如果有人來這裏,一定會驚歎,二十一世紀都過去十六年了,怎麼還有這麼接地氣,這麼美麗的地方?但是在這裏住的久了,就會發現,這根本就是一片窮山惡水,遍地巨石,連路都沒法修,更不要說找到幾畝良田了。
尤其是這冬季,海拔一千六百米的地勢,寒風烈烈,凍的豬都在豬圈裏“哼哼”個不停,何況人呢?
在瑟瑟的冷氣當中,韓冷坐在村落戲園子下方,等著村長給他做主,等著報應落在邊家的那兩個渾球的頭上,就那兩個渾球企圖玷汙他的小姑不成,特別沒人性的傷害了她。
村長身材魁梧,渾身裹著六十年代的綠呢子軍大衣,看樣子是要親自動手懲罰站在戲台上的兩個年輕人,村長臉色冰冷,神情鄙夷,但是韓冷卻覺得眼前這一切有什麼不對勁,但是此刻還不能理解。
村長在戲台上厲聲說道:“你們兩個愣球,就是最不要臉的敗類!”
那兩個年輕人留著幹淨的平頭,臉上的胡子刮的幹幹淨淨,一臉虔誠悔悟的神情,順從的低著腦袋。
村民們在一邊緊張的看著,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
村長繼續道:“你們看看你們鬧點兒啥?山上竄來竄去的白毛狼,也比你們強!幸虧你們沒有把事兒鬧成了,要不,爺肯定把你們關山洞裏,關他二十年!”
說到這裏,村長略微猶豫了一下,一見難忘的粗眉下,眼神朝著一臉期待的韓冷悄悄一閃,隨即捏了捏手中的狀紙,皺起了眉頭,聳了聳肩膀,重新開口,道:“但是呢,考慮到你們兩個年紀小,曾經也沒犯過啥事兒,家裏也挺體麵,咱們村兒規矩的出發點不是報複,所以,你們進山洞反省上三年,緩幾年再辦吧!”
“嘩”的一聲,戲台下麵的老百姓們瞬間炸了,說什麼的都有。村子裏有念過書的,一旦判了死刑緩期執行,十有八九死不了了,三年還緩刑,這不是一天都不用在山洞裏呆著了麼?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但是韓冷一家子要鬧的事兒,當然還是越小越好。
韓冷要不是近幾年總上山打獵,幾番經曆生死讓他城府變的很深,現在排山倒海而來的打擊,和仇恨,肯定會爬上他的臉。
小姑還在家裏躺著,自己的小姑今年剛三十歲,是個美人胚子,自己父母早亡,姐姐三年前就進城了,為了照顧自己,提親的都踢碎門檻兒了,她都沒嫁人。
可是就前幾天的時候,村子裏邊家的這兩個混蛋想占自己小姑的便宜,她反抗保住了貞潔,卻被他們像對待驢一樣打。自己趕回家的時候,小姑躲在炕頭角落裏,頂著兩個黑眼圈,鼻梁都斷了,下巴粉碎性骨折,村裏郎中得用鋼絲箍起來才行,本來就積勞成疾的小姑痛的眼淚直流,卻不停的和自己說,“別惹他們,他們可憐。”
此時,這兩個畜生是要逍遙法外了嗎?村長說要主持公道,這審判,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鬧劇嗎?
韓冷望著那兩個年輕人的父母圍繞著孩子,老天爺眼瞎了嗎?這群牲口現在多麼快樂,居然滿臉歡笑。
酸澀的苦水湧上了韓冷的喉嚨,穿過了他緊咬的牙關,他伸出衣袖按在了嘴上,站在那裏,望著兩個年輕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了過道,狂妄而無所顧忌,笑嘻嘻的,從頭到尾,他們竟然沒朝自己身上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