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是一片混沌模樣。
我置身黑夜的半空之中，雙腳踏不到實地，周遭沒有任何的聲音，恍若已陷落被凝固的永寂。
“蘇夜棠。”
冥冥之中，我聽到一個人在呼喚我的名字。明明是沒聽過的聲音，我卻覺得無比熟悉親昵。
本想開口回應，卻突然發現根本動彈不得。我被迫睜開雙眼，目不能閉，口不能言。
“這裏就是天地未開之時的混沌時期，人們隻道是雙神開天辟地，卻不知，其實雙神隻是將這混沌封印在了玄域鏡中而已。”
那股聲音仿似有著魔力，讓人聽了心生從容安定之感。
我知道，隻要過了這關，我就成功了。
我將是自雙神開天辟地以來，唯一一個得以從玄域鏡中走出來的人，必定會載入六界古籍的史冊。
這個聲音想必就是玄域鏡鏡魂的聲音，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對我說這些。
玄域鏡承載了六界之中太多的戾氣，以至於最終它的存在對於整個蒼生而言，都是一種莫大的威脅。鏡魂的鎮守使得很多妖獸魔怪都不得而出，隻是如今我已經通過了玄域鏡的考驗，終於可以出去了。
在玄域鏡中的五百三十七年裏，我從一個毫無法力的半魔，變成了一個真正擁有無上法力的魔。而今，隻要出了這玄域鏡，就算放眼整個六界，能讓我輸的也沒有幾個。
無數次死裏逃生，無數次虎口脫險，讓我蘇夜棠這條命一直都沒有隕歿。
這是我的命數，天定的命數。
“你知道出玄域鏡的代價是什麼嗎？”鏡魂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有些顫抖。
代價？
難道這五百三十七年的精神和肉體的折磨，還不算代價？
我驚慌失措地睜大了眼睛，想要開口大喊，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最終隻能無助地等待著鏡魂的下一句話。
很久很久，我聽到了他的一聲歎息。
這歎息仿佛生了魂，由耳滲入肺腑，將悲愴與哀慟傳到我的四肢百骸。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是忍不住流淚不止。
鏡魂是神龍的遺骨，這大概這就是神跡的力量吧。
遠處開始出現了大片大片的光亮，像黎明的破曉，充滿了希冀與生機。我睜大了雙眼死死盯著那些光，漸漸形成一條長長的星河即將到達我所在的地方。
我帶著生的希望，期許著光亮照耀我的那一刻。那是一種安定的，從容的，不夾雜任何雜質的情緒，它單純地祈禱著生命的延續，祈禱著我從今以後在六界的榮耀。
那些被宿命所加身的鮮血淋漓的仇恨、痛不欲生的恥辱，我蘇夜棠，都將一一奉還！
想到這裏，我開始貪婪地望著那條星河，它已經綿延至我的腳下，生出汩汩暖流。它像是伸出一雙溫柔的手，將我從深淵裏用力拔出，洗刷那些生不如死的過去。
“永失所愛。”
在離開的那一瞬間，我仿佛聽見那個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悲切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