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煉愛(1 / 2)

那晚爭吵後,和雷一楠的關係降到了曆史最低點。

吃飯食堂遇到,他裝作視而不見;碰到同學一起打招呼,他連眼睛也不曾身上掃過,仿佛是透明的空氣。

其實很想問問他最後想得怎麼樣了,是否回心轉意;可每當拿起手機,想起那晚的爭執,卻不知以什麼立場和資格開口。

說實話,的心裏挺難過的。

沒過兩天,陶老師問有沒有時間,想找談談。

知道她想跟談什麼,心裏並不情願去,但班主任的麵子,還暫時沒有膽子拂開。事情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也隻有硬著頭皮麵對了。

辦公室隻有陶青一個,顧長熙的位置是空的。

陶青堆起笑容,拂開沙發上堆起的雜物:“坐,小寧。”

乖乖坐下來。

“假期很累嗎?”陶青問,“開學好像瘦了點。”

“還行吧。”

“暑假哪兒實習的?”

“B市設計院一所。”

“哦,那所工作量挺大。上一屆去那實習的同學回來都抱怨苦。”

“有點,”點頭,“不過學的東西也挺多的。”

陶青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端起跟前的茶水吹了吹,熱氣嫋嫋。

知道,一般談話之前都會寒暄一些家長裏短,活躍氣氛,作為鋪墊。

果然,陶青抿了一口茶,寒暄階段結束,話題進入了正題:“聽說,好像要出國?”

“是啊。”

“不保研了嗎?記得上學期咱倆聊天的時候,還多關心保研的事兒,現名額下來了,怎麼倒還放棄了?”

“陶老師,”想了想,把之前準備好的話全盤托出,“您也知道,國外大環境比較好,學的東西多,讀研究生也隻要1-2年,時間短回國卻是洋文憑;而國內研究生一般都是3年。已經國內讀了5年的本科建築,很想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去體會不同的生。而且您也知道家裏的情況,他們都國外,也都鼓勵出國。”

說完這一席話,鼓起勇氣看著陶青的眼睛,表現出坦蕩的表情,等待她的反應。

她也看著,茶香氤氳,知道她一定端詳的表情,考慮那段話時出於的真心,還是說詞。

確實,之前那麼期望關心保研的事兒,私下到處打聽,生怕自己不能上,而現名額下來了,卻毫無征兆地一百八十度轉彎了,怎能不讓奇怪生疑?

半天,陶青笑了一下,開口道:“小寧,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第一次見的情景。”

沒明白。

陶青繼續道:“還記得報道的那天是九月六號,天氣很熱,中午吃過飯,就空調室裏休息,準備晚上給們開班會。就是這個房間,也就是這個窗口,無意中往外一瞥,看到光禿禿的水泥地裏有個姑娘,一個頂著烈日,很吃力拖著一個跟她半高的大箱子,揮汗如雨。那個時候學校允許三輪車有償幫托運,有個師傅經過她,他倆聊了幾句,然後三輪車師傅搖搖頭走了,剩下小姑娘一個繼續那拖箱子。”

聽得目瞪口呆,不知為何陶青會提起這茬,朦朦朧朧間好像記起是有這麼回事兒,支支吾吾地道:“怎麼……那、那師傅也太黑了,沒幾步路,張口就要二十……”

陶青兀自笑了,“當時就想,這小姑娘可真是倔,不知道是哪個係的。沒想到晚上,就班會上見到了。”

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聽不出陶青這話是褒是貶,隻能咧嘴一笑。

陶青看著,繼續道:“如果情景再現,一定會跟那個倔強的小姑娘說,不管怎麼樣,一定不能為難自己。”

“陶老師……”訝異地抬起頭。

陶青認真對著的眼睛,語重心長地道:“其實,如果給那車夫二十塊,雖說會覺得不值當,可卻不會再讓自己一個艱難地行走;或者,可以暫時拖著箱子找個樹蔭,或者冷飲小店,歇一歇,耐心等一等,等時間過去。可以求助,也可以等待,沒有必要一定頂著烈日,拖著箱子,一個倔強艱難地往前走。不論是誰,看見都會心痛。”

陶青戴著眼鏡,溫和關切的目光從薄薄的鏡片後透出來,忽然想起母親的眼神,慈愛溫暖,又仿佛能洞察一切,叫所有的心思和防備都一覽無餘。

有點尷尬難堪,繼而心下又一片坦然,甚至有點感動,也許她已經知道了,卻沒有點破,更沒有責備,反而這般推心置腹地開導。知道她是真心為好,但又不知這是因為出於她本身,還是某的說客,還是兼而有之。她說得對,是個倔強的小姑娘,生下來腦袋上就有兩個漩,母親說這樣的孩子會強得跟頭牛。出國這個決定,是做得很快很突兀,還帶了點任性,可也並不是一無是處,最最起碼,它可以維持最後的尊嚴。也許有那麼一點點棄甲而逃的意思,可它同樣也給時間,沒求助,但可以等待,等待自己走出這一段時光,生必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