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天空竟陰沉了下來,翻滾的烏雲如黑絲絨一般,此刻顯得猙獰詭異。
天際已非晴明,蒼穹如烏漆,從那密布的黑雲中滑出千百道慘白的閃電,細蛇一般不住地亂躥。
滄赫王朝數千丈高的大殿,連接成數萬裏一大片,火舌不知從那一間殿閣悄悄舔起……
血池中,紅蓮花緩緩綻放它妖豔的姿容。
一道燦金色的流光從遠處疾馳而來。轉眼間便停在了蓮池上空。耀眼的的光芒漸漸散去,一個身著暗金色鎧甲,墨發披肩的男子從中顯現出來。
他的長發在疾風中揚起,如同染了血的鳳翎,流光四溢。他身後的白色披風上開滿了無數鮮紅如玫瑰花瓣的血跡,與戰甲上的裂痕交相輝映。男子顯然受了重傷,眉宇擰成了一團,他的懷裏抱著一個小女孩,在他的掩護下隻露出兩隻衝天羊角。
他右手上的銀色巨刃在黑夜中閃動著黯淡的銀光,這把劍曾經很鋒利,但現在卻被豁口和裂痕摧殘的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他低下頭,目光在觸到女兒的那一瞬間,所有的鋒利都化成了一潭溫柔的水,“丫頭,告訴爹爹現在怕不怕?”
小女孩兒探出小小的腦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中映出通紅的火光,她歪著腦袋想了想,用稚氣卻堅定的聲音說道:“怕,怕來世不能再做火氏女,不能成為爹爹的女兒!”
男子握著劍,深深地吸了口氣,堅毅的麵龐上顯露出一絲疲態,“把眼睛閉上。”
“爹爹!”
“把眼睛閉上,不然爹爹不要你了。”
沒等小女孩回答,男子已經將伸出手將她的眼睛蓋住,望著陰沉的天邊,他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帶嘲諷的極度蒼涼的笑,如同悲壯的夕陽下最後一抹殘紅,
“火蓮,你已經逃不掉了!”銀甲將領站定在高高的烽火台上,雙手叉腰,猖狂地大笑著。他身後的將士高舉火把,停留在城門之外,沒有主將的命令,他們不敢冒然前進。
“我原本就沒打算要逃走,還讓你費心了。”
“火蓮,你身為一國之君,供奉妖物,蠱惑人心;此乃一罪;風流成性,笙歌夜舞;此乃二罪;不務朝政,玩忽職守,此乃三罪;親近佞臣,疏遠賢才,此乃四罪;貪髒枉法,搜刮民財,此乃五罪;大興土木,修建行宮,此乃六罪;勾結魔教,欺瞞百姓,此乃七罪。由此七宗,罪當滅族!”
“我等今日就替天行道,斬除妖孽,為民除害!”
“替天行道,斬除妖孽,為民除害!”
“替天行道,斬除妖孽,為民除害!”
“替天行道,斬除妖孽,為民除害……”
“放箭!”
突然,一陣破空聲從遠處傳來,男子抬眼望去,隻見遠處有數支火箭朝這邊疾馳而來,眼看就要飛到麵前,男子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石雕般堅硬的臉龐上勾勒出一個寒徹心骨的絕豔笑容。他緩緩站直了身軀。冰冷的目光漠然地看著烽火台上的銀甲將領,穩穩地舉起銀色巨刃,大喝一聲,飛身向著那個方向撲去……
胸膛湧出的鮮血,如一朵朵怒綻的紅蓮,在空中飛濺出一道優雅的軌跡,像極了那人嘴角的弧度。
戰袍裏裏外外浸透鮮血,仿佛傍晚紅雲灼燒的天邊,火紅楓葉染遍大地。
紅色的眼淚從眼眶出湧出,模糊了視線,硝煙還在無盡地彌漫,卻再也見不到那張熟悉的容顏。
九天之上,鳳鳥啼血,凰鳥哀鳴。
夜風拂過大地,發出嗚咽的嘶鳴。紅蓮凋謝,花落水麵,流紅千裏。
血色殘陽西下,火勢漸弱,微微攢動的火苗仿佛快要窒息的人。斷壁殘垣下橫七豎八的屍體,鮮血四濺,固化成一條條溪流,蜘蛛網一般地浸漫了整個王都。
血紅色的天空中下起了細雨,越來越密,寂寥又落寞。蒼茫的大地上到處都是不堪入眼的狼籍景象。仿佛看見了山川崩毀,河流幹涸,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突兀的出現在平原上,遍布著殘磚斷瓦,到處都是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