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人卷:宋詞的動地哀歌(11)(1 / 3)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這是李清照在流亡之際曾寫下的句子。彼時的李清照,已經五十多歲的高齡,天命之年本應萬事看淡;她卻哀傷地留下了這樣的詞,千古佳句,千古遺恨。而此時的張炎,卻正是壯年。同女子比起來,往往更多了一份生硬的沉痛。走進故園,看到闊別了十年的景物,一切似乎有些陌生,一切卻仿佛仍然熟悉。此時的感情大抵隻能用“心折”兩個字來形容了。

2.飄零英雄,鴛夢難圓

詞中下片提到了分別場景,“曉窗分袂處,同把帶鴛親結。”想來是張炎與所深交的一名婦人告別,因為上片也曾提到“環佩何處弄明月”,是依據杜甫一首詩中的典故而來,意思大概是一名男子懷念他生死不明的妻子。

由此可見,張炎此番回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尋找一個令他深思多年的人。至於是否是他的妻子已經無從考究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子定是令張炎“念”進了骨髓的。不然。他不會強忍心中劇痛,非要趕到這裏一探究竟。

然而翻閱史料,卻無法得知這名女子的真實身份。更令人疑惑的是,相聚幾日之後,張炎在再度離開之後竟然選擇了再次獨行。如若這名女子是他所愛之人,為何他會忍心獨自離去。如若這名女子隻是與他相交甚淺,那他為何又會在詞中提到,“同把鴛鴦親結。”

前路坎坷,作為南宋遺民的張炎每日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這女子是他所愛之人,他又怎能忍心帶她一同前往迷惘未知之路去受苦呢。相思再苦也可以忍受,如果看到心愛之人受到傷害,那才是痛徹心扉的大苦。不論如何,在與這個婦人度過幾日歡快生活之後,張炎除了留下海誓山盟的誓言外,別無他法。他隻能選擇繼續他的茫茫前路,何時能再回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獨自一人的生活依然持續在張炎之後的歲月中,除了愛情無望之外,就連友情都拒絕了對這個才子的安撫。比如,吳文英的逝世對張炎來說就是打擊甚大的。在那些熟悉的人一個接一個離去時,才真的會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孤單。

煙堤小舫,雨屋深燈,春衫慣染京塵。舞柳歌桃,心事暗惱東鄰。渾疑夜窗夢蝶,到如今、猶宿花陰。待喚起,甚江蘺搖落,化作秋聲。

回首曲終人遠,黯消魂、忍看朵朵芳雲。潤筆空題,惆悵醉睡難醒。獨憐水樓賦筆,有斜陽、還怕登臨。愁未了,聽殘鶯啼過柳陰。

《聲聲慢》

這首詞為吊唁吳文英而做,故而由回憶起筆,連接現實,似真似幻,在詞意中將張炎的思念貫穿始終,清人樓敬思評其:“一氣卷舒,不可方物,信乎其為山中白雲。”對張炎的這首詞做了很高的評價,認為他在平鋪直敘中寫盡了悲悼之情,令其更為深沉動人。

詞由心生,在張炎的一生中,貫穿始終的便是亡國之恨和家破之仇,可惜他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也無法將這個遺憾彌補。隻能將遺恨化作詞文,而自己抱憾終生了。壯誌難酬,最難訴的是英雄寂寞的情懷。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男兒這生最無悔的便是一腔拳拳報國紅心。最遺憾的則是空有報國之心,卻無報國之門。

雖然金戈鐵馬並不是每個戰亂時期男子的宿命,但張炎窮其一生還是希望挽回半壁江山的。可惜往事如風,將過往的哀苦如同飛雪一般盡數吹落,散落崖底。人生沒有太多回轉的餘地。所以,在西湖淡然的煙雨重樓中,至今仿佛仍能依稀看到:那個形容消瘦的男子,青衫翩翩,立於亭台樓閣之中。

夏元鼎

夏元鼎生於公元1201年前後,具體生卒年皆不詳。自雲曾受仙人指點,修習陰陽五行及煉丹之術。最為後世稱奇的詩句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