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山色清明。
久未征戰的土地上,男耕女織,朝出日息,周而複始,一派祥和寧靜。
日落時分,緋紅色的晚霞布滿蔚藍的晴空。
殘陽逡染下的奚羅皇宮,被蒙上了紫紅的色彩,平添了一層詭異的氣氛。
偌大的皇宮中,人影攢動。傍晚正是皇宮最忙碌的時候,各宮開始進獻晚膳。
在懿微殿偏殿的回廊上,琴湘正行色匆匆的繞著曲折的回廊走著。
回廊兩邊,牡丹、芍藥、玫瑰等花競相綻放,香氣彌漫,籠罩整個晴空。
園中的鳥鳴聲清脆悅耳,遠處假山上的瀑布潺潺飛落。
如此良辰美景,琴湘並無心觀賞。
她快步走著,淡紫色的宮裝隨著步子發出窸窣的聲響。頭上的雲鬢微微向右偏斜,但她無暇整理。
想到剛才太後在寢宮內大發雷霆的情景,琴湘渾身不禁一顫,眉頭微微皺起。
蘭蕙你到底在哪?
蘭蕙是太後宮中的宮女,因手巧,在太後麵前甚是得寵,太後的發髻一直都是由蘭蕙來梳。
剛才太後一時興起,想要換個時興的琉玥髻,可是差人四下去尋,卻沒有在宮中找到蘭蕙。
太後因此大發雷霆,身為執事宮女的琴湘險被牽連,幸虧其他宮女站出來替琴湘求情,不然她也難逃被杖責的懲罰。
太後差琴湘找到蘭蕙,她一刻也不敢耽擱,想到蘭蕙人有可能在房間,她忙急切的奔向蘭蕙的房間。
最近一段時日,太後不知是怎麼了,情緒陰沉不定。
許多宮女們私下裏猜想,多半是朝堂上的群臣又激怒了太後娘娘。
聽前殿的太監們說,最近朝堂上逼太後還政的呼聲越來越高。
想來也是,太後已經獨掌朝政這麼久了,是該還政於皇帝了。
皇帝如今已經到了執政的年紀,卻不能做主,琴湘心中不禁有些同情皇上。
可是太後垂簾當政已久,又怎麼會輕易放權。
但即便是如此,太後娘娘也不該拿宮女們撒氣。
尤其一想到同為太後身邊宮女的好姐妹蘭蕙,僅僅因為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便被太後下令掌嘴,琴湘的心裏更是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琴湘邊走邊想,心中越發著急,恨不得馬上找到蘭蕙,步履不覺又加快了。
為什麼蘭蕙今天沒去服侍太後呢?琴湘的心中有些納悶。
被太後懲罰後,蘭蕙就一直沒有露麵。起初大家誰都沒有發現,直到太後差人去尋。
如果不盡快找到蘭蕙,所有當班的宮女都會受到責罰,這蘭蕙真是的。
蘭蕙的房間在懿微殿的偏殿,和琴湘的房間相鄰,因為同是太後身邊的得意宮女,所以兩人都有單獨的房間。
昨天蘭蕙被責罰後,琴湘怕她難為情,加上輪到自己當值,琴湘並沒有去看她。
現在想來,她真是太糊塗了,怎麼能不去關心一下好姐妹。
走了大約一刻鍾,琴湘終於到了蘭蕙的房門前。
琴湘的腳步太急促,走到簷下時,驚擾到房廊前掛著的鸚鵡,鸚鵡在籠子裏嘰嘰喳喳亂蹦。
琴湘轉過身來,衝著鸚鵡惡狠狠的比劃了一下,鸚鵡好像聽懂了琴湘的話似的,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有喉嚨裏發出微弱的啼叫聲。
琴湘轉回身來,不再理會那隻鳥兒。她抬起右手,輕輕扣響了門。
等了一會,裏麵沒有傳出回應。
難道是睡著了?
可是不知為何,琴湘心中突然湧起一絲不安。
她又扣了幾下門,用力比剛才稍稍大了些。
奇怪?還是沒有回應。
琴湘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雖然才四月,天氣不是很熱,但是她白暫的肌膚上,已經微微涔上了一層薄汗。
無奈,琴湘試著用手推了下門。
咦!
門沒鎖。
琴湘的心突然一顫。來不及多想,她快步的推門走了進去。
“蘭蕙,你在麼?”琴湘小聲的問道。
可是回應她的,隻有鑽門而入的微弱風聲。
“蘭蕙?”琴湘提高了嗓音又叫了一次,可是屋裏仍舊一片寂靜。
琴湘隻好繼續向屋內走去。
透過掛在外室的白色雲紗幔帳,隻能隱約看到裏麵的陳設,並沒有發現蘭蕙的身影。
難道是躺在床上睡覺?
“蘭蕙你在麼?”琴湘又試著喚了一聲,還是沒有回應。
琴湘上前,用手輕輕撥開捶地的幔帳。
“啊——”,在撥開幔帳的一刹那,琴湘發出了一聲如裂錦般的嘶喊。
“蘭——蕙,蘭蕙,蘭”,琴湘整個人呆住了,發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微弱,最後直接卡在喉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