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裏的雪下得肆意,漫天的雪花在灰蒙蒙的天際飛舞,站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襲來。
葉府正廳屋簷的兩側,站滿了好幾十號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神情各異,有掩嘴冷笑的、有擠眉弄眼的、有憤然大怒的、也有麵孔十分嚴肅的……但大多數人的神色間都帶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們的目光都朝著同一方向看過去,那是一位少女的身姿,身著一件丫鬟樣式的單薄素色衣裙,跪立在青石板的地麵上。
她的身子挺得筆直,頭卻一直低垂著,雪花慢慢浸濕了她的衣裙,在體溫的滋潤下化成水珠,然後在衣裙角處凝潔,之後一滴一滴地往下纏綿滴落……
“好你個死丫頭,別以為你不吭聲我就能饒了你,我告訴你,要是你再這樣沉默下去,我便讓管家拖你出去,讓你今晚餓著肚子睡大街去!”
葉家三夫人張氏臉色敗壞,大聲叱責著,一氣,伸手就給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一巴掌,那丫鬟也不躲閃,重重的一個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可是這一巴掌絲毫也不解三夫人的心頭恨,她的目光依然銳利而森冷,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往日堆滿在臉上的笑容此刻再也看不到半分。
她緊緊地盯著那丫鬟的臉,眼睛裏燃燒起一股濃濃烈火般的光芒,也許是過於憤怒,她的臉可怕地歪曲著,依稀還能看到她手背上的青筋在不停地跳動著。
她又往前走近一步,一把扯住那丫鬟的頭發,厲聲又說了起來:“又不哼聲,是不是變啞巴了,我看你是存心想要氣死我,好,好,我讓你不出聲,讓你倔強,讓你傲氣,看我今天非把你打得叫出來為止,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何種地步。”
三夫人一轉身,對著圍觀的人群喊:“春姨,給我拿鞭子來。”
人群中走出一位四十來歲的老媽子,長得白白胖胖的,此時一臉的忐忑不安,“三夫人,這……孩子身子還嫩,恐怕經不起這般折騰啊,要是鬧出什麼事來,老夫人那……可不好交待啊。”
春姨是葉家的內務總管,平時負責打理府內的雜務,而跪在地上的丫鬟,十二歲,叫葉蓁蓁,她的養母曾在葉府做過大少爺和小少爺的奶媽,後來年紀大了推辭了葉府的挽留,便回鄉去養老,幾年前因病去世了,留下葉蓁蓁一個人無依無靠,春姨見她可憐便將她帶入府中做了一個小花匠,為葉家的四小姐打理花圃,平時對她十分疼愛。
“春姨,你這是幹什麼?別忘了你的身份,我堂堂葉家的三夫人,想要教訓一個做錯事的丫鬟,難道還要等你上報批準了才能動手麼?別在這磨磨蹭蹭,我讓你去你就去,不就是打了一個巴掌能出多大的事兒,還有這死丫頭若不好好管教管教,說不定明天就能翻天了,去,快把鞭子給我拿來。”三夫人盛怒的喊。
春姨再不敢多嘴,踉踉蹌蹌往大廳裏走去,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手上也多了一根細長細長的竹鞭子,手臂有些顫抖。
三夫人一把奪過,走上前去,揮著竹鞭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向葉蓁蓁。
一邊抽打一邊罵:“我讓你這做奴婢的不懂事,你知不知道,那一盆三色牡丹是四小姐花了好幾個月的心血,才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明天她就可以榮升為二星芳香師了,可你倒好,就因為你的冒失,害得這幾個月來的心血就這樣被你白白折騰掉了,說,這件事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一時之間,眾人都安靜下來,齊齊看向她。
“三妹,你這話說得有些過頭了吧,什麼叫是誰指使啊?難不成你還懷疑到我和大姐的身上了。”此時插話的正是葉家的二夫人。
二夫人秦氏,容貌端莊,出身貧寒,擅長製作香囊,後蒙老爺垂青,娶為侍妾,為老爺生下兩個女兒,分別是二小姐葉顏香和三小姐葉顏盈。而二夫人心中一直存在的芥蒂就是沒能為老爺生下一個兒子,對於三夫人靠兒子奠定在葉家的地位一直心存不滿,甚至還有幾分嫉恨。
這些年來,葉家的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關係向來不和,別說是府上的上上下下,就連整條街坊都是有所耳聞的。兩人生來就像是敵對一樣,平日裏做什麼事,都要在私底下較量一番方肯罷休,無論是樣貌、家世還是教育自個兒的小孩。
葉家三夫人張氏,容貌豔麗,但性子裏還是有些過於自卑,她打小就沒了父親,就靠生母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在她十歲那年,生母也去世了,她就進入葉府做了大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後來在一次中秋節晚宴之後,葉家老爺酒後誤闖入她的閨房,把她給占有了,事後有下人傳言,其實她是故意設計勾引老爺的,是真是假恐怕就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後來,在她十二歲那年就產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現在葉家的小少爺葉子然,她的身份地位也就隨之水漲船高,成為了葉家的三夫人。後來又為老爺生下一個女兒,四小姐葉顏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