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銀河橫掛。月亮走,人也在走。已是萬家燭火、意興闌珊時。
一戶農家小院裏,傳來三口之家幸福的笑聲。
電視裏播放著感人的熱劇。柔情的姑娘替武林大俠擋了一刀,悲壯的倒在大俠的懷裏。熱血的畫麵,足已讓一位感性的女士悄然淚下。
父親和兒子擠在一個布料沙發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屏幕。兩人的雙目紅紅的賽過天宮玉兔。看到那無情的一刀砍下去後,父子倆終於淚水嘩啦啦的流滿麵頰。像是說好了似得。父親拿毛巾抹眼淚,兒子小手一搽直接抹在袖子上。
旁邊沙發上坐著的母親,這會兒不看電視了。看這爺倆眼淚和鼻涕齊飛的窘樣,幸福的笑容堆滿了臉龐。
畫麵突然遠去,溫馨的小院和幸福的笑聲漸漸模糊,直到變得支離破碎。
······
劉年從夢中醒來,眼淚早已模糊了雙眼。仰麵躺在床上,就那麼愣愣的看著屋頂。過了許久,他轉過身看向窗外,隔著微舊的窗簾,在秋風中搖曳的槐樹映入眼中。不知不覺中,濃烈的憂傷爬滿了臉龐。
家裏的這棵老槐樹,是劉年的爸爸媽媽結婚的時候親手栽的。二十多年的時間裏,見證了這個家庭點點滴滴的幸福瞬間。如今槐樹還在,爸媽卻已經不在了。一場突來的意外車禍,奪走了他們寶貴的生命,也奪走了屬於劉年的幸福。
才上高二的年景,劉年從沒有想過幸福會突然遠去。經過愕然,經過悲傷,經過孤單。傷痛讓一個人猶如度過幾十年的滄桑,突然就成長起來。
一星期前,在親戚鄰居的幫助下,劉年為爸媽辦了三天的葬禮。前後不到十天的時間,劉年迅速消瘦了下來。本來圓圓的臉龐,變得棱角分明,一雙本來大大的眼睛更顯得分明。少年活潑的身影從劉年身上消散,眼神中充滿了暮年的沉寂,讓人心疼。17歲的少年,70歲的眼神,不外如是。
拒絕了親戚的好意,劉年打電話到學校請了個長假。世界太殘酷,他現在實在不想麵對別人同情的眼神。一個人靜靜的待在家裏。每天看著熟悉的家具,熟悉的電視······或許,傷痛會少一點。
心痛的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寂靜的夜晚中,他開始動筆寫小說,把對爸媽的思念寫進文章裏,寫進字裏行間的記憶裏。每天在疲憊中入眠,在午後的淚眼朦朧中醒來。
劉年起身拉開窗簾,陽光刺的他眯起眼睛。踏著拖鞋,劉年推開門走到槐樹旁。任眼淚模糊了眼睛,輕輕的把槐樹擁抱在懷裏,就像擁抱著爸媽一樣。
“大槐樹,如果你能把爸媽帶回來多好。我們一起快樂的生活。”劉年的眼中閃爍著一幕幕破碎的回憶。
可惜大槐樹不是《聊齋》裏的槐樹精,它永遠都隻能靜靜的陪伴著劉年。陪著他悲傷,陪著他沐浴著殘血的夕陽。
突然——
“嘣~~”
像是魔幻片穿越了時空,一把散發著淡淡灰色光芒的錘子憑空出現在劉年上空,“嘣”的一下落在了劉年的頭頂上。
鮮紅的血液頓時染紅了錘子。一抹金光一瞬即逝,消失在劉年的傷口裏。
正傷心難過的劉年,腦海一片昏昏沉沉。錘子的傷害似乎隻是加深一點腦海的混亂而已。直到血液流到嘴裏,他才伸手摸了一下頭頂。
“嗬嗬!流血了。”
劉年嘴角咧出難看的笑容。看到手上的鮮紅,頭腦清醒了一點。踉踉蹌蹌的回到屋裏,用毛巾捂住傷口。坐在沙發上,劉年木然的看著院子裏染血的錘子。一個年頭閃過腦海:“背後板磚的升級版——天外飛錘?”
頭上一陣陣的劇痛讓劉年明白,他自己是沒法處理這傷口了。翻開手機,找到村裏王大夫的電話,劉年播了過去。
老舊的破流行歌曲響著,卻是沒有一絲傳進腦海。劇烈的疼痛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喂?誰啊?”
王大夫洪亮的聲音讓劉年眼神波動了一下。張開幹澀的嘴唇,沙啞的聲音化成電流傳到電話的另一頭。
“我是村後街的劉年,我爸是劉~~”。
說起爸爸的名字,劉年心中忽然一痛,彎腰用手捂住心口。話語一停之後,劉年把話筒放回耳邊正要說,王大夫搶先開了口。
“你爸是劉學知!唉~!我知道,我知道。節哀順變。劉年,找我什麼事情嗎?哪裏不舒服了?”王大夫那善意的同情語氣,讓劉年頭上青筋一跳。
“我的頭被人扔了塊石頭打破了,正流血呢!你來一下我家好嗎?嘶——”
捂著頭的手上不注意用力了一點。頓時,疼的他吸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