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差事喝了幾杯酒的郭嘉在張任的陪同下來到婚房門口,張任正要告退,郭嘉卻拉住了他,二人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此次讓你陪我來江東,難為你了。”
郭嘉托著下巴,就像是一個失意的年輕人望著陰雲覆蓋的月亮,無精打采。
張任知道郭嘉話中的意思。
此行江東,九死一生。
雖則郭嘉有準備,卻也不見得江東真的不敢把郭嘉怎樣。
如果吳侯真有決一死戰的信心,那郭嘉就會人頭落地,張任這些近衛軍,就是陪葬。
“主公言重了,末將能在這個時候陪在主公身邊,是末將的榮幸,死亦無憾。”
張任這番話說得絲毫不虛偽,他知道郭嘉的橫空出世,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他出身益州寒門,從小苦寒,假如不是郭嘉提供了這個平台給他,恐怕他想出人頭地,不是不行,而是很難,是與那些豪門權貴在不平等的條件下競爭。
士為知己者死。
張任心中,郭嘉是他的主公,也是他的知己,因為郭嘉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才會提拔他,任用他。
“主公,不進去嗎?”
張任看著郭嘉望著夜空怔怔出神,鬧不清楚他準備在這裏做多久。
這大婚之日,讓新娘獨守空房,不好吧?
郭嘉隨意擺擺手,意興闌珊道:“一個不知輕重心高氣傲的女人,我沒什麼興趣。”
對美女早就有了視覺免疫,郭嘉麵對孫尚香,一來沒什麼感情,二來兩家聯姻已成定居,她的價值已經可有可無。三來,對孫尚香本人,郭嘉眼中隻看到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姐,再無其他。
張任聽了郭嘉的話,不知不覺地點了點頭。
郭嘉很多妻妾,不管是正妻甄薑還是妾室蔡琰,貂蟬,大小喬等人,張任都非常崇敬,因為她們伴隨郭嘉的這些年裏,都展現出了這個時代女人應有的婦德,而孫尚香,光是她縱容手下對近衛軍動手,張任就對她從心底厭惡,漂亮也無法挽回這個印象。
“末將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主公方不方便解惑?”
眼見沒什麼話可說,張任於是便將壓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郭嘉仍舊望著天空,目光沒有焦點,隨意地說道:“嗯?有什麼就問吧,你應該了解我,沒那麼多規矩。”
張任想了想後問道:“主公為何要逼周瑜?又為何將我軍的行軍策略告知他?”
這是張任想不清楚的地方,昨天真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從頭到腳都涼了一遍。
好在周瑜最終沒下手。
郭嘉扭過頭來平靜地看著張任,問:“你說,周公瑾現在恨不恨我?”
張任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恨,主公都光明正大告訴他將來肯定會來征伐江東,他怎會無動於衷?末將認為他不但會對主公嚴加提防,更會伺機偷襲我軍。”
郭嘉拍了拍張任的肩膀,點頭道:“你說的對。周瑜恨我,我在他麵前把虛偽的麵具摘掉,就是想讓他明白我對江東的態度。他要阻止我,就要遏製太平軍的壯大,江東肯定不會坐以待斃。不過,這正是我想要的。”
張任愣住,想不通郭嘉的用意。
兵法有雲攻其無備,郭嘉倒好,明擺著讓江東時時刻刻提防他,這不是給自己增加難度嗎?
張任沒有追根究底,郭嘉讓他從隨行帶的竹簡中掏出一本《淮南子》,他挑著燈籠,郭嘉坐在台階,看了一夜。
一夜未眠,郭嘉強打著精神準備向孫權告別,他就算賴著不走,孫權都會趕他走。
但是孫權從手下回報中得知郭嘉在婚房外靜坐一夜,又是大吃一驚。
剛剛起身,天光大亮,豔陽高照,孫權以為這是江東轉向光明的開始,起碼,暫時沒有了戰爭危機。
可屬下的稟報,讓他又心神不寧起來。
孫尚香之前冒犯郭嘉,郭嘉會不會耿耿於懷?
這樁婚事是完成了,但如果郭嘉和孫尚香爆發矛盾,豈不是讓孫權的苦心都付諸東流?
這種事情,孫尚香幹得出來嗎?
孫權很肯定,她做得出來!
就在郭嘉打著精神來跟孫權辭行時,孫權卻出人意料地又提出了一個聯姻建議。
孫權沒有年長的子女,他才二十七。
但他有年幼的子女。
孫權是知道郭嘉曾經拒絕過別人向他女兒求親的事情,所以不觸這個黴頭。
而郭嘉的嫡子郭燁也早就有了數門娃娃親,小兒子郭煜卻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