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很不理解郭嘉現在的姿態。
郭嘉表情不變,默不作聲。
他不必向祝融解釋什麼。
緊張關切不代表要上躥下跳如無頭的蒼蠅亂衝亂撞,不給別人添麻煩,不去加重別人緊張的情緒,就是最好的幫忙。
“咦?天很熱嗎?為何你鼻梁上這麼多汗珠?”祝融好似發現新大陸一般湊到郭嘉麵前,盯著他臉上的汗珠十分詫異。
郭嘉伸手一摸,還真是一手汗。
心靜自然涼,反之亦然。
“嗬嗬,或許是衣裳穿厚了。”郭嘉避開祝融的目光,拿起茶杯又想一口飲下,結果斜倒在嘴邊的茶杯裏,已經沒有了一滴水。
“原來你是表裏不一,心裏一定在牽掛你的夫人吧。”
祝融算是瞧出來了,郭嘉表麵上鎮定,實際上心裏肯定慌亂不已。
放下茶杯,望著祝融頗有幾分得色的神情,郭嘉不以為意,目光低垂,淡淡道:“難道有錯嗎?或者,這又有什麼可笑的?”
祝融一愣,慌忙擺手,斜紮的馬尾辮左右晃蕩,她急切地說道:“我並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隻是認為你太虛偽,既然關心就說出來,既然牽掛就用行動去傳達你的心意,為什麼要坐在這裏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敢愛敢恨,率性而為,或許這就是邊疆女子最真實的寫照。
郭嘉提起茶壺倒水,倒了六分茶壺已然見底,放下茶壺後,郭嘉手指輕輕撫摩杯身,悠悠道:“祝融,你做事不計後果,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我不能。”
郭嘉意簡言駭,不需要再多的解釋。
他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他如果慌了,郭府就會不得安寧。
祝融朝產房忙碌的景象望去,幽幽道:“她一定很想知道你的心情,如果她知道你在為她緊張,不論多大的苦,都一定會咬牙堅持過去。”
“她知道。”
郭嘉將半杯茶一飲而下。
在他心中,感情不是嘴上說出來的,不是對著天空高喊有多麼愛你便真的情深似海,他的妻妾在他心中分量有輕重,一碗水端平那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才做得到。
大喬跟他風風雨雨這麼多年,從黃巾之亂到如今官渡之後,彼此不需要去試探心意,不需要心有靈犀,相濡以沫的基礎已經讓雙方不用言語也能心領神會。
“生了生了,是個小公子。恭喜夫人,恭喜夫人……”
接生的穩婆歡天喜地地跑出房間,嬰兒的啼哭也讓壓抑已久的後院陷入浪潮般的歡笑中。
呼。
郭嘉如釋重負般長出口氣,起身向產房走去。
祝融望著郭嘉的背影,嘟著嘴想半天也沒有頭緒,郭嘉在她眼中是虛偽的人,但仿佛這個虛偽是理智並且善意的外表。
新生的嬰兒能活三天,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俗稱“喜三”,因為這個時代新生嬰兒的死亡率實在是太驚人了。
在“喜三”之後還有滿月,畢竟嬰兒活三天還不算令人放心,到了滿月則是更大的喜事。
“喜三”本應大擺筵席宴請賓客,但郭嘉隻是低調地在府中擺了家宴,算是比平常隆重和喜慶了一些。
產後的大喬身體還有些虛弱,臉上始終掛著淺淡蒼白的笑意,不但有著幾分母性光輝,還有幾分柔弱的病態美。
這第三個兒子,郭嘉給他起名為郭煜,取意閃耀。
懷裏抱著剛出生的兒子,大喬飯量很小,硬是被郭嘉強迫多吃了很多滋補的食物才算罷休。
慶賀的喜悅彌漫在飯桌之間,隻有小喬一邊替姐姐感到高興,一邊又扁著嘴在桌下麵不斷騷擾郭嘉。
“嗯?”
郭嘉扭頭看見小喬幽怨的眼神,也有幾分無可奈何。
小喬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欲哭無淚。
“姐姐們都有孩子了,就妾身沒有,夫君,你,你偏心。”
小喬壓低著話音在郭嘉身旁埋怨起來。
郭嘉實在頭疼不已,生孩子不是使勁就能行的事情啊。
搔了搔小喬的手心,郭嘉偏頭在她耳邊喃喃幾句後,小喬一臉通紅,輕輕地點了點頭。
狐疑又隱含期待地望了望郭嘉,小喬不明白,生孩子一定要在露天花園中嗎?
一家人其樂融融時,郭燁忽然站起身來到郭嘉麵前,一臉鄭重地說道:“孩兒有一事請父親應允。”
郭嘉見他這麼認真的表情,意外地問道:“何事?”
“孩兒想從軍入伍,哪怕做一名馬前卒也行。”